知道皇兄牵挂关中情形,李治与李慎,还有小兕子与东阳见皇兄这两天都不回东宫,也干脆住了过来。
中书省内,两个炉子点着不曾熄灭。
今天,京兆府开始陆续将各县的呈报送来了。
李道宗解释道:“还有几个乡县在雪中被困,一时间消息送不出来。”
看太子忽又蹙眉,他又道:“不过京兆府已经派人过去了。”
李治与李慎带着小兕子坐在一侧,也帮着皇兄整理各县的呈报。
李承乾低声问道:“冻死者有多少?”
“冻伤者有不少,按照殿下的吩咐,将房屋有破碎,或者年久失修的房子中的县民全部迁了出来,几家聚在一起取暖,各县将县衙都让了出来,让许多县民进入县衙取暖,人多了就不怎么冷了。”
“还有咸阳县的刘仁轨,我们京兆府的人还没到,刘县令已将受冻的县民住入县衙,暂避风雪。”
外面又下起了雪,看着呈报一边听着皇叔的讲述。
不多时,舅舅领着郑公也来了。
魏征还一路咳嗽着。
长孙无忌神色忧虑道:“都说了,郑公你不用亲自来。”
魏征沉声道:“关中大雪成这般,太子连夜不休监理朝政,老夫怎能不来。”
舅舅的脸色给了一个劝不住的神情。
李承乾先请郑公坐下,道:“京兆府人手都已抵达各县了。”
魏征低声道:“老夫听说了,这些天苦了殿下。”
“孤应该做的。”
“好一个应该做。”魏征双手放在膝盖,低声道:“自古知晓应该做的人不多,不多矣。”
李承乾继续坐在老师位置,继续看着关中的地图,各县的地理位置都在地图。
北方的大雪席卷关中,渭北与渭南两地最严重。
魏征缓缓道:“太子调动民壮兵马是为治理雪灾,老臣倒要看看,这朝堂有谁敢弹劾太子。”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陛下给了太子入尚书省之权,这用意很明显了,历代以来领尚书省职权的人都是领朝中百官的,陛下是将太子放在这个位置。
而且距离这个位置已很近了。
东阳将收拾好的一叠奏疏,默不作声递到皇兄的桌。
李道彦快步而来,递呈报道:“禀太子殿下,杜荷公子拿出银钱三万贯,布绢两千,驰援各县。”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又道:“河西走廊那边的情形如何?”
“还未有消息送来。”
“那就接着等,有消息当即送来。”
“喏。”
李承乾坐在座,二十岁的太子神色没有慌乱,反而平静地梳理着各县的情形,要说忧虑与着急,只是有些许皱眉。
刚走的李道彦又回来了,他禀报道:“太子殿下,杜荷公子求见。”
长孙无忌先是看了看身侧的魏征,见他没有出声,又看向太子。
李承乾喝下一口茶水,道:“他有什么要事禀报吗?”
“回殿下,是河西走廊之事。”
“让他进来。”
听到殿下平静的语气,李道彦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不是谁都能慌乱的,恰恰是这个时候守备长安的太子最不能显露出慌乱的端倪。
杜荷穿着一身圆领衣袍,即便是颜色最简单的衣裳,光是从成色与用料来看都是好的。
他躬身行礼,“太子殿下,赵国公,郑公,见过晋王殿下,东阳公主,纪王殿下,见过江夏郡王。”
中书省的一应人,他挨个称呼了个遍。
李承乾合手中的呈报放在一旁道:“棉花送到了?”
杜荷回道:“回殿下,去年高昌一战之后,慕容顺便离开了高昌王城,一路游走西域诸国,在焉耆国主的指引下,慕容顺一路寻到了伊犁河畔,并且收到了二百六十石棉花。”
“只有二百六十石吗?”
杜荷道:“这是他能收到的最多棉花,高昌人并不看重棉花种植,高昌王战败的这半年,慕容顺已用尽办法了。”
“因后续收来的棉花都很零碎,他只好先将棉花存放在了河西走廊,以便后续向西域人收,囤积足够再想着立冬时节送来,今天他慌忙找到了在下,说是三天前送来的消息,他囤积在河西走廊的棉花送到了岐山附近,可至今没有送来,多半是被大雪困住了。”
长孙无忌听着这些话,神色狐疑,他看过当时陛下手中的军报,也见到过伏允可汗慕容顺的名字。
去年秋季,军报送来之时,高昌王自缢,高昌战败,欲谷设西逃,战败之前慕容顺正在与高昌王庆贺。
而后慕容顺便消失不见了,在有消息的时候,他出现在了焉耆。
而这个慕容顺一直游走在西域诸国,到了入冬时节才回到长安。
入冬时,陛下还下旨将慕容顺退位一事,斥责了一顿,后又发布旨意告知吐谷浑臣民,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