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咬舌自尽不是虚言。
因为真实的情况就发生在仲平的眼前。
当他问出‘黄歇是你什么人’,他仿佛在莺那充满恨意的脸上的看到了些许憧憬。
那是对另一人的回忆,更是对见不到另一人的失望。
正当仲平本以为能够获得其他消息之时,莺的口中突然涌出殷红的血液!
将舌头咬断那么大的伤口,就算在后世,如果没有及时处理,血液都会倒灌气管,更不用说现在这个时代。
在仲平的眼前,莺选择了一种最为痛苦的死亡方式。
或许,她在进入廷尉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
支撑到现在,不过是想透漏一些假消息。
仲平冷眼看着莺没有任何气息的尸体,矗立在那,想了很久。
他虽然明白这是黄歇的计谋,但是实在想不出,黄歇为什么要祸水自引!
刺杀嬴政,秦国的怒火针对的都是楚国,昭氏作为楚国的三户之一,昭氏若消失,楚国岂不是自损一臂?
还是说,莺其实是魏国之人,最后死亡之际,不过是想让秦国将罪名彻底的按在楚国身上?
聪明人想事情总是要想很多,他们会在很多条线索中,寻找最接近事实的那一条。
但现在的线索却只有这么多。
这么多的线索,也全都指向楚国。
楚国,一个存活时间最长的国家,长到接近千年之久。
如此一個老国,体内的制度早已僵化,各个贵族之间也早就串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想要对付这种国家可不简单。
因为你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一个势力,而是大大小小,将近上百个势力!
这些势力掌控着整个楚国,更是掌控着楚国的所有人口与兵力。
三户,不过是这些势力当中最大的而已。
即便将三户除掉,还会出现另一种三户,换了个名字就不是三户吗?
所以,如何对付楚国,也得好好细细琢磨。
仲平沉思完,将现有的线索滤清,随即转身离开,同时说道:
“通知廷尉府,罪犯莺畏罪自杀,她与黄歇有关系,让廷尉府继续调查。”
“喏!”跟在后面的士卒立马跑出去通知廷尉正。
仲平则是缓缓向着牢外前进,路过橘的牢房,却看到橘的牢门大开,门口站着一名士卒,牢内橘的旁边站着一位青年,青年提着篮子和一个桶,篮子里装着各种饭食,桶里,装着清水。
仲平突然顿足,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那位青年他认识,青年是橘的儿子,名叫春,春的长相,与以往不胖的橘有七分相像,几年前,橘带着春拜见过他,一起喊过他先生。
仲平还清楚的记得,橘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儿子取这个名字。
他说,自己的年龄已经有些大,自己现在就像秋天,正在等着冬天的到来,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自己想让儿子像春天一样,永远朝气,永远蓬勃,不希望他看到秋天,更不希望他看到冬天。
作父亲的寓意总是好的,但现在,春却是要成为见证橘树死去的春天。
毕竟,橘树移栽到北方,若无保护,一般都会在冬天被冻死。
仲平没有打扰这宁静祥和的一刻,橘看到仲平,也没有提醒自己的儿子。
或许,在他进入牢房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看开。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王侯将相,到头来,不过都是黄土一抔。
富贵带来的朋友,名利带来的善意,到最后,只剩下亲情还在眼前存留,这或许,也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家里人的原因,即便腰缠万贯财物,但他却从来没有将自己糟糠之妻休掉,更没有因为有钱就多生几个儿子。
春端着饭碗,没有嫌弃浑身脏兮兮的橘,让橘靠在土墙,他拿着汤匙一口一口的喂着橘,即便察觉到仲平,春也没有任何动作,将母亲亲手熬的稀粥喂完,春开始给橘脱下鞋子,放在清澈的水中,慢慢地给橘洗脚,洗完脚,用一把木梳,开始给橘梳理头发,将一切做完,春这才提着篮子跟木桶离开牢房,对仲平恭敬揖礼:
“春,见过先生。”
看着比自己年龄只小一岁的春,仲平平淡点头,向着牢外走去,走出大牢,站在门口等着春。
没过多久,春也是提着篮子走出,站在仲平的身后,躬身问道: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家里如何?”
“家中尚好,有先生派遣的护卫守护,那些因商生恨的仇人,并没有伤到我母。”
“你恨我吗?”
“先生说笑,不敢恨。”春的声音平静,没有因为身在牢房门口,没有因为身处众多护卫的监视下就浑身颤抖。
春的心境,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