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天阳看着赵翎，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李斐的影子，但又有些不同。

她有着比李斐更盛的霸气，也有李斐不具备的哀怨。

“你追求公平，是因为你尚未尝过权力的甜头，你还没有被权力场的繁文缛节腐蚀。”赵翎坐正了些，理了理胸口的扣子。

“你还不清楚，或者说，你还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的真正运转逻辑，名为‘组织’的架构，要如何运作，要如何掌控……你不知道这些事物的本质。”

她接着说：

“亚哈，我没说错她的名字吧？她对运作组织略懂一些皮毛，但也仅仅只是透过门缝窥得一丝一毫，所以，即便她踩了狗屎，得到了你，也在后续的操作中累积起一个又一個错误，葬送了黑房子，也葬送了自己。”

威天阳摇头，道：“亚哈只是被野心所蒙蔽。”

“不……她清醒的很。她比你要清楚得多，作为一个药企的试验品，她只能成为黑手套，才能抓住命运的尾巴。但是，她却愚蠢到视你为障碍，宁愿撇下你去向药企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对你所展现的力量产生了畏惧和嫉妒，所以……亚哈在我眼中，是个格局与胆识上不得台面的弱者。”

“而且她还不够冷酷和无情……黑房子里养了太多废人，实际上，拥有了你，她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她能以你为起点，不断壮大黑房子，成为东洲地区首屈一指的超能力PMC……一手好牌，被她打成了残局。”

赵翎笑着道，但随后，她感叹起来：“即便如此……即便她承受了这么大的代价，失去了全部，却依然拥有了你。”

威天阳吸了口气，这胤国的情报部门着实厉害，赵翎居然把鸡蛇国的情况摸得这么彻底。他：“我和亚哈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谁拥有谁，在我孤零零一人的时候，是她向我伸出了手，她是我母亲之后，唯一愿意照看着我的人。黑房子对于我们来说，更像是第二个家。”

“一个残破不堪，被人玩弄的囚笼，你们管那地方叫家？”赵翎冷冷道。

她翘起二郎腿，一只手轻轻捂在小腹，道：“你知道建立一个稳固的组织，靠的是什么吗？”

“……相同的目标？”威天阳道。

赵翎摇头，笑道：“你说的固然重要，但唯一重要的，是分润的能力。”

威天阳沉默着，他看向赵翎背后的墙壁，面无表情，双瞳却闪烁着凶光。

“兄弟姐妹们，跟着你干，最终是要分到胜利的果实的。亚哈建立的黑房子，除了中和剂、三餐和5块一杯的廉价咖啡，还分给你们什么了？”赵翎笑着问道。

“那样不就够了吗？”威天阳怒道。

“大家一起熬过艰苦岁月的前提，是有着光明的未来，和许诺的利益。什么都不给，连承诺都没有，这样的组织即便建立起来，最后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崩离析。不只是黑房子，几十年前，鸡蛇国的解放阵线不也如此吗？”

赵翎笑着，接着道：“这个世界没有圣人，没有神明，更没有恶魔。追求自己的利益是人之常情，你不可能创造绝对公平的世界，即便是组织内部，也充满了明争暗斗。”

“大胤国建国千年，一路走来，积累了数之不尽的驭臣驭民的智慧，该分的就要分，该给必须给，这就是我们能够走到今天的原因，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人付出代价，会有人躺着获利，但那又如何呢？这种脆弱的平衡，就是如此建立起来的，你那绝对的公平，不会带来更好的世界，只会毁了它。”

赵翎说完，一只手搭在了威天阳的肩膀上，以热切的目光看向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某种寄托，或者说，某种爱意。

“你还未被这恶心的权力场玷污和腐化，你才17岁。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威天阳！朕愿意成为你的女人！替朕杀人，杀光党羽内的政敌，杀光寰宇之内的敌人！朕保你此生荣华！”

威天阳沉吟，他有些颤抖，但心中，有个声音在抗拒。

“唯一的条件，就是全都听朕的！朕叫你杀谁就杀谁，叫你屠哪座城，就屠哪座城！不要有一丝怜悯，不要有一丝迟疑！你有这样的胆魄和力量！这就是为王的证明啊！！”赵翎抓着威天阳的肩膀，太阳穴都绷起青筋。

“我不是屠城机器……我不是刽子手……你是叫我双手沾满鲜血，去建造你的帝国！”威天阳怒道。

“你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威天阳……你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你以为你现在是自由身吗？！西洋诸国全都盯着你，你不入我大胤，也得归顺其他几个大国！这个世界，容不下一颗能自由行走的核弹！”赵翎道。

“我要追寻的，是更大的意义……但你，给不了我这个。”威天阳摇头。

“更大的意义……你追求的那些东西毫无意义……没有组织和国家的协助，没有庞大资源的供给，一切追求都是空中楼阁！你是一条尚未腾空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