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菲早就发现自己这个小妹妹不一般,当她还是个襁褓婴儿的时候,那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就会说话。后来她学会了说话,但惜字如金,眼睛似乎总在默默打量身边的人和事,然后陷入沉思。你能想象一个婴儿沉思吗?
季菲不知道爹娘有没有发现季薇的不同,可能是有察觉的,薇儿刚出生那会儿,娘亲都不抱她,来了京城才好些。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知道,季蕊和季薇都是她最亲的妹妹。季蕊没心没肺,一点小心思都用在弄零食上了,季薇正相反,浑身心眼子,是她的狗头军师。
“薇儿,你说,长姐怎么样才能做生意?”
季薇示意她低下头来,两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碰在一块叽叽咕咕起来。
水清桦已经开始她的下一幅芙蓉园绣了,这次选的是仿照前朝名家米芾的山水图。连长姐都知道京城居,大不易,她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坐吃山空。季菲的心思她知道,但她不得不慎重,在江夏就因为风头过甚被对手暗算,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从芙蓉园绣起家,慢慢打出水绣坊的名声,积累客人,再开绣坊才是水到渠成。
锦岚的身子已经养好了大半,长了些肉,头发和皮肤也重新散发光泽,但她的眼神再也回不去了,空洞,麻木,经常盯着同一个地方,一天都不说话。晚上总是做噩梦,沉沦在那段黑暗又恐怖的时光中无法挣脱。
“师父,朝廷开印了吧。”她的眼睛里终于泛起微澜,怀着希冀,“我什么时候能去官府告赵骏?我要和离。
水清桦叹口气,扶她坐下:“你别急,告是一定要告的,但再耐心等等。”
“为什么?”锦岚顿时激动起来。
这件事水清桦和季子墨商量过,季子墨建议等到他会试之后再办,他有信心能中进士,接下来就会被授官。有了官身,官场上更好通路子,打官司赢面更大。也就是多等一个月,但这一个月,对锦岚却是度日如年。
“锦岚,你来帮师父绣画吧,师父很需要你。”水清桦试图转移锦岚的注意力。
锦岚本无心思,想到这一路师父对自己的恩情,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手拈上针,捻上线,坐在绣架前,心竟神奇地静了下来,仿佛回到了在陈家绣阁不眠不休赶制佛祖绣像的日子,也恍然记起了师父在陈家说过的,“女子也有自己的武器,就是手中的针”。顿时思绪如潮,不能自已。
是她,轻易放弃了师父给她铺的路,拒绝了做水绣坊领班的机会,听从母命回京嫁人,几乎断送自己一生。好在,师父始终没有放弃她,仍在给她机会,这个机会就在她手中的绣花针上。
她深吸一口气,沉寂的眼中透出光来,这一次,她不会再错了。
刚开始,下针有些滞涩,但时光沉积的技艺并没有背叛她,她飞针走线,越绣越快,人渐渐沉浸进去。
时间过得很快,二月初九,季子墨入了春闱。水清桦牵挂夫君的心还未放下,长姐明桦找到她:“你知不知道菲儿最近在做什么?”
水清桦不明所以,季菲是长女,是最听话的孩子,她能有什么事?
“最近这段时间,她总让我带她出去,到了南市就分开,晚上再等我一起回来。我以为是你交代她做事,后来发现不是。”
“我以为是你每天带她出去玩,原来不是吗?”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和担忧。
第二天,季菲如常和大姨母一道同行,到了南市,她和姨母分别,拐过一条小巷不见了。
水清桦远远缀在后面,看着季菲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沿街民居,不一会儿和个半大小子一起推了辆车出来,二人一直走进热闹的市集里。
那小子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瞬间支起一个小摊。小子正脸转过来时,水清桦猛地一惊,这不是卖灯笼的小男孩吗?和上元夜相比,他干净整洁了很多,看上去眉清目秀,还挺精神。
这时,季菲扯开嗓子叫卖起来:“百病消香包!祖传秘方,失眠多梦,腰酸腿痛,食欲不振,一戴即消!”
“多少钱一个?”
“五钱银子!”季菲高兴地回头一看,她娘正满面怒气地看着她。季菲心虚地低下了头。
二人走到一个僻静屋檐下面,水清桦强忍怒气:“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吧。对娘亲和姨母两头瞒,就是为了出来摆摊?”
季菲嗫嚅:“娘,瞒着您和姨母是我不对,但我想做生意没有什么不对。”
自从开绣坊的提议被娘亲拒绝之后,季菲就打算自己单干。不知道干什么好,她就到南市晃悠,这一晃竟就遇到了卖灯笼的小子。
“你都不卖灯笼了,怎么还在这里?”季菲问他。
“我在等你们。”小子见到季菲异常高兴,他已经守株待兔好多天了。他说,把银子拿回家那天,他被爹狠狠骂了一顿。爹说,几百两银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