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水清桦就找牙人物色五百两左右的铺面。
很快有了回音,这种价位的铺面基本不会在黄金地段,一家就在仁寿坊,离季宅步行一刻钟,铺面门脸有些逼仄,但位于坊市正中,周围都是民宅。另一家在更远些的思诚坊,已经贴着外城了,铺面大很多,前店后宅,既通风,又敞亮。
水清桦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仁寿坊这个,离家近,季菲经常过去她也放心。
当她告诉季菲,已经为她买下一个铺面的时候,季菲顾不得淑女仪态,一下弹跳了起来。
双手环住水清桦的腰:“娘,您真的同意我开铺子?我可以开绣坊吗?”
“不可以!”水清桦对季菲的执着感到无奈。“你在水绣坊历练过,知道开家绣坊有多不容易,铺面只是最基础的,还需要一班技艺高超的绣娘,一班稳定供应绣图的画手,配套的丝线染坊,一个长袖善舞的大管事,还要有一颗求新求变、不惧挫折的心。你呀,不要好高骛远,还是从小买卖做起吧。”
季菲明白了:“娘,我还是做药囊生意吧,之前在集市里卖得挺好的。”
水清桦颔首同意,又给她出了个主意:“你锦岚姐姐出身医药世家,从小辨识百草,或许她能帮到你。”
季菲一拍脑袋,怎么把锦岚姐姐给忘了?
锦岚正在西厢房安静地绣制仿米山水图,注意到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不禁笑了,招呼季菲进来。
季菲向锦岚诉说了自己的想法,锦岚上下翻飞的手指一刻不停,边绣边说:“我自幼陪伴祖父左右,被他逼着背了不少药方子,回头默写出来,你找个大夫给把把关,确定没问题再用。”
季菲喜出望外,锦岚姐姐真是个宝藏,这可是太医的药方子,比起阿骁家的土方不知高明多少。
“锦岚姐姐,我不白用你的方子,按你配方做的药囊,每卖出去一个,我给你两分利。”
陈锦岚没想到季菲小小年纪做生意如此上道,很爽快地应了,
“你的囊袋长什么样子?”锦岚问。
“就是普通的香囊啊,我在南市成批买的。”
锦岚表示不赞同:“药材固然要紧,包装也很重要。你不是想开绣坊吗,正好从香囊这种小物件开始练手。若你的药囊比寻常香囊都更精美,又有药用,就不只卖双倍的价钱了,卖四倍五倍又有何难?”
季菲如醍醐灌顶:“锦岚姐姐,你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在跑出去之前,她又想到一个主意:“我不光可以做香囊,还可以做药枕,把绣艺和药材结合起来,有很多事可以做!”
季菲聘用阿骁做她的大管事,两孩子风风火火地干起来。在水清桦眼里,这不过是孩子们过家家,但既然是练手,便随他们去折腾。
又过了两日,春闱散了,和上次出秋闱一样,季子墨满脸菜色,打着晃回来,蒙头大睡了三天。
睡醒后,他才知道,在他科考的这些天,家里居然买了间铺子!
女儿奴自然会为女儿捧场:“菲儿想给铺子起什么名字,爹爹为你写匾额。”
“谢谢爹爹!我已经想好了,就叫药香锦绣小铺。”这是季菲冥思苦想几个晚上的成果。
季子墨微微一笑,一挥而就,几个大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在等待会试放榜的日子里,水清桦接到窦建之的一封信,信中说,他观察到最近有人在水绣坊四周打转,还有人刻意打听水东家的底细,他留意过,其中一人操着京城口音。另外,自从孟绣娘把自然绣的绣谱流传出去,江夏会自然绣的绣娘越来越多,新丝线也是公开售卖的,其他绣坊的绣品比不上水绣坊精巧细腻,总也有六七分水平。长此以往,水绣坊的生意必受影响。
水清桦犯了思量。她来京城不过寥寥数月,深居简出,唯一一次公开露面,就是给董雅静送添妆。就算芙蓉园绣新奇些,放在贵人眼里也不算什么,谁会关注她这么个不起眼的举子家眷?
至于水绣坊的生意,从绣娘集体辞工那天起,她就知道自然绣总有一天会传开,也一直在想办法应对,只是事情来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快。水清桦感觉到,隐隐有一股力量,对她,对水绣坊,来者不善。
会试揭榜了。比起秋闱,夫妻俩好歹重视了一些,一大早就派人去贡院门外等着。季子墨和往常一样,手捧一卷书,面前一盏清茶,漫不经心地看着。只有水清桦注意到,他看了一早上还没翻过一页,握书的手太过使力,指尖都发白了。
日头升得老高,终于听见咚咚咚地脚步声,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夫妻二人心上。
“老爷,夫人!”门房气喘吁吁奔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但脸上的喜悦是实打实的,“中了,中了!是头名,会元!”
水清桦用手抚抚胸口,平复适才激烈跳动的心,缓缓坐下。
季子墨面色平淡,只是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