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明了新技艺,又有叶锦城这个金主出钱出力,水清桦带着锦岚和季菲风风火火筹备起新绣坊来。
叶锦城这次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绣坊并未选址在寸土寸金的正阳门外,尽管这里是京城商业最繁华的所在。说了不沾市井气,那就不沾。也不知道叶锦城是怎么张罗的,竟让他找到外城边上一个极雅致的园子。
水清桦去考察过这个园子。方一走入,好比陷入了迷宫阵,只见眼前楼阁连绵,碧水环绕,层峦叠嶂,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园内有平湖如镜,从遥不可见的湖心,远远传来悠扬的渔歌,到了晚上,烟云退尽,湖岸边升起灯火,岸下是几艘木船,满天星斗,一轮皓月,竞相辉映。
乘着木船,在桨声灯影中前行,美景掩映之处,一幢小楼若隐若现,远看如海市蜃楼。如此风雅之处,谁能想到竟是一家私人绣坊呢?
绣坊内部装饰图由季子墨亲手绘制,和晶绣坊走富丽堂皇的路数完全相反,水绣坊求的是轻灵高雅,举重若轻。明明费了十二分的工夫,给人的感觉却务必云淡风轻,浑然天成,如此才是文人骚客所爱。
为了呼应水清桦的绣画标识“芙蓉园绣”,叶锦城硬是多出一笔钱,把这个园子临时改名为芙蓉园,盘算着在小楼四周加紧种植一批芙蓉树,才算应景。实在用心良苦。
绣坊的壳子和里子都有了,现在的问题是没人。
水清桦也试图招募市面上现成的绣娘,试用下来几乎没有一个可用。自然绣已经是极其繁复的技法,轻易不能上手,乱针绣则更上一层楼,没有绘画功底,对光影明暗没有感知,几乎不可能达到要求。
“芙蓉园绣,非读书者不可绣,非绘画者不可绣,这就是我的招募标准。”水清桦丝毫不肯降低要求。
叶锦城愁坏了,读书绘画的人,谁来做绣娘啊?他的钱已经大笔大笔投下去了,绣坊一日不开张,他的成本就在空耗。
水清桦也发愁。她坐在正房,眼睛看着垂花门的方向发呆。眼前人影一闪,长姐从外面回来。
水清桦一愣,她发觉自己又是好久没见长姐了,她每天究竟在忙什么?
水清桦叫住水明桦,发现多日不见,她气色极好,头发随意挽起高髻,着一条素色衣裙,面色红润,双眼有神,依然是生气勃勃,洒脱不羁。
“我最近太忙了,除了小学堂,我又和玉先生一起办起了成人学堂。”
“成人学堂?”
“对,玉先生认为,朝廷要兴盛,离不开两件事,一为实业,二为教育。他想做的事情就是开启民智。我们的学堂不仅教读书写字,还教手艺,比如学农,学制陶,学木匠……”水明桦如数家珍。
“等等!”水清桦打断她,兴奋地问,“可有学刺绣的?”
水明桦摇头:“没有,我们还没找到教刺绣的夫子。二妹,你可以啊!”
水清桦面有难色,把自己的难题一五一十告诉长姐。
“非我不愿去教,实在是为了开办绣坊正在发愁,抽不出空。”
水明桦突然道:“二妹,读书画画的女子,我们学堂也有不少。”
水清桦眼睛一亮。
水明桦压低声音说:“有好几个女子,以前似乎是千金小姐,后来落魄了,不知怎地被玉先生收留了。她们读书擅画,但从不抛头露面,现在被玉先生安排在小学堂照顾孩子,打理杂务,过得颇艰难。”
水清桦皱起眉头,落难的千金小姐,如果背景复杂,她用起来真不知是福是祸。
翌日,水清桦随着长姐,又来到那座隐身在大杂院中的清幽小院。
玉先生今日穿着淡蓝色衣衫,水清桦发现,他很适合穿浅色,真真温润如玉。他一眼就认出了水清桦:“你是明桦的二妹,许久不见。”
寒暄过后,水清桦很快说出自己的诉求。
玉先生微笑着听完,眼睛亮了亮:“小学堂确实有这样一批女子,她们曾经出身富贵,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只是后来因家族没落而陷入困境,你若能拉她们一把,我们都感激不尽。”
水清桦面露担忧之色:“玉先生,我就直说了,不知她们的家族因何落魄,用她们可会给绣坊带来麻烦?”
玉先生脸上有一抹伤痛转瞬即逝,他神情郑重,目光温和:“水娘子,过去的事情,是她们的伤疤,恕我不能提起。我只能保证,这些女子虽曾经遭难,但现在身份清清白白。她们也渴望能够自食其力,只是还走不出心魔,也缺一个契机。”
水清桦沉思了一会儿:“玉先生,既如此,我想先见见这些女子。”
玉先生点头,滑动木轮,亲自带着她们来到一处院子。院子狭窄低矮,住着五六个女子,年轻的二十多岁,年长的约莫四旬,她们衣着朴素,虽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依然能看出原本姣好的面容。
玉先生与她们低声耳语几句,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