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后殿
夜虽未深,天却已经铺满了暗沉,此刻的东宫后殿没有想象中的灯火通明,倒是与城外明亮的闹市形成了反差。
不知怎的,孔捷刚刚跟随太监的脚步来到殿前,还未进门,心里已经泛起波澜。
殿内烛火明亮,显得正位之上那明黄色的蟒服格外亮眼。
孔捷长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乱跳的心平稳下来。
但似乎并不管用。
那可是朱标啊!
懿文太子朱标!
未当皇帝,贤名却已传遍后世!
孔捷张望着,想看清远处案台上正仔细端详着奏本的朱标,却又感觉失了礼数,便低下头,乖乖等待着。
不一会儿,殿内走出了一个小太监,对着孔捷说道:“殿下请您入殿。”
孔捷听后,跟随着小太监的脚步来到了殿内。
也许是紧张,一脚踏入殿中,仿佛是有种无形的威严气势,他不敢上下打量,也不敢抬头看向案台之上。
台前十步外,孔捷停下了脚步,双手作揖,行跪拜之礼:“草民孔捷,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声音没有想象中的仁慈宽厚,反而平静之中带有威严,清淡中又充满厚重。
“谢殿下。”
孔捷缓缓起身,目光直直的看向台阶上案台的桌角。
印象中,“不可直视天子”这句话,似乎是指在面见皇帝时。
但面对懿文太子朱标,理应如此。
时间缓缓流过,孔捷只听到一本又一本奏本打开的声音,和叠放在一起的声音。
“各灭两盏。”
终于,孔捷等到了朱标开口说话,不过貌似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一旁侍奉的太监宫女听到后,赶忙走到殿内的烛盏旁,每一盏都灭掉了两个蜡烛,殿内的火光也暗淡了一分。
孔捷不知道的是,马皇后在世时,宫内节俭之风尚行。
直到今日,太子朱标依然秉持着良好的节俭之风。
不是宫内用不起,也不是做给别人看,只是一向如此。
宫内虽如此,宫外却没有规定。
因为马皇后在世时,曾对朱标说过:
万家灯火意味着大明百姓家和事兴。
灯红柳绿象征着大明国运繁荣昌盛。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过去了,朱标也终于批完了手中的最后一本奏本。
他坐正身子,抬头看向殿中身着青衣的少年,开口道:“赐座。”
一声令下,两名太监从后堂搬出了一把木椅放在孔捷身后。
孔捷见状,弯腰作揖:“谢太子殿下。”
却并未坐下。
朱标见状,手中盘起了玉珠,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为何不坐?”
“草民惶恐。”
朱标听后,用有些斥责的语气说道:“草民这个词,似乎并不适合你。”
孔捷听后,知道朱标是在指之前的那个自己所做出的行径。
顾不上吐槽那个真正的纨绔孔捷了,他赶忙跪下,义正言辞的说道:“草民觉得合适!”
“哦?说说看。”
“既是大明的臣民,又无官身,便是草民。”
朱标听后,会心一笑,又立马严肃起来,质问道:
“没有官身,从你的行为看来,孤还以为你把自己当凉国公了!”
话音未落,豆大的汗珠从孔捷脸颊处划下,直至滑落到下巴处。
孔捷低着头,咽了一口唾沫,此时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高声回应道:
“草民,死罪!”
“既然如此,那便拖下去,斩了吧,以儆效尤!”
侍卫听到命令后,立马快步走进殿中。
刹那间,孔捷脸上的汗珠已经打湿了地板。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考虑着当下情形的应对之策。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命也是。
孔捷抬起头来,双手作揖,目光对上案台上朱标那双英气逼人的双眼,斩钉截铁的说道:
“草民斗胆,向殿下借命!”
朱标听后,抬手示意侍卫停下动作,似乎是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一股劲,笑了笑:
“孤还是头一次听到借命一说。”
“说说看,孤凭什么借给你。”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从刚刚的冰点稍有缓和。
“因为殿下没想杀我。”
“殿下若是因为草民之前的种种行径,想要我的命,大可直接将我交由刑部,不会见我。”
孔捷在赌,用命在赌。
在来的路上,孔捷就已经想到,太子不会取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