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件事应该跟韩国公没有关系。”这时,朱标的声音从朱元璋的身后传来。
“呵呵!这你就太小看李善长了,他是淮西之首,淮西勋贵那点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廖永忠贩卖私盐,他就算没参与,但肯定知情的,说不定还收了钱。”朱元璋冷笑道。
“父皇,这不会吧!韩国公应该没这么大胆吧!而且他现在位列国公爵位,没必要这么做呀!”朱标还是有些不相信。
“屁股决定脑袋,李善长要是不帮那群淮西勋贵擦屁股,他们谁会听他的,至于胆子,他的胆子可比你想得大得多,不然你当小明王怎么死的!”
“啊!小明王不是父皇你暗示德庆侯下手的吗?”听到这里,朱标很是疑惑的望向朱元璋,毕竟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场上,小明王之死的锅都是朱元璋背着的。
“放他娘的狗臭屁!”此时的朱元璋脸黑得跟黑炭一般。
虽然他从没有真正听命于小明王一天,但朱元璋所部的濠州红巾军体系都曾尊小明王韩林儿为主,而他也因为战略需求,一直打着龙凤政权的名号,名义上,朱元璋是小明王的臣子。
然而在建国的前一天,瓜步沉舟,小明王直接挂了……
这就叫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小明王之死,不管是不是出自朱元璋授意,但他都脱不了干系了。
本来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号称‘得位之正,千古无出其右’,可是这个污点的存在,让他的登顶之路不再完美,心里要多遗憾有多遗憾,半夜想起来就睡不着觉,吹牛逼时会气短,帮助植物生长时会分叉那种……
这时已是黄昏,斜阳如血,把大殿映得一片通红。
朱元璋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咱从未给德庆侯暗示,让他杀了小明王,这小明王只是个毛孩子,咱还会怕他吗?”
此刻,朱标也回过神来,想了想,好像也对,父皇连宿敌陈友谅的儿子陈理都能放过,没必要弄死小明王韩林儿。
“咱早就准备好了章程,让宋濂筹备禅让、退位、登基那一串儿典礼,准备体面和气的受禅称帝,不然咱干嘛还让德庆侯去接他?让他直接病死在滁州,这不比瓜步沉舟体面一百倍?”
“那是谁暗示德庆侯干的?杨宪?”
“呵呵!杨宪是检校,俺的亲信,若没有俺的命令,他敢动手吗?所以把他推出来,不正是说明是咱动的手吗?这帮人真是打的好算盘。”朱元璋冷笑道。
“那还有谁?”
“标儿,你忘了一点,德庆侯虽然是后面才加入我们的,但他始终是淮西勋贵的一员。”
“难道是韩国公?”
“除了李善长这个淮西之首,谁还能让廖永忠动手呢!”
“是这个理。”朱标点点头,叹气道:“可是为什么呢?就算为了邀功也不能如此,这简直是陷父皇于不义呀!”
“呵呵!邀功,你还是嫩了点,李善长所在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朱元璋却轻蔑一笑,摸了下乌黑的唇须。
朱标有些不明所以,朱元璋继续说道:“李善长不仅是淮西之首,他还是文官之首,身后站着庞大的文官集团,要想这些文官听他的,他可不要做出点事吗?”
“那这与小明王的死活有什么关系?”朱标越发疑惑了道:“他们应该知道,接小明王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弄死了他,除了给父皇抹黑之外,也没其他伤害呀!”
“呵呵!这群文官,从来跟咱都不是一条心的,能够抹黑咱,这不是正和他们的意。”朱元璋冷笑着,然后说道:“不过这都是表面原因,为了这一点,他们不至于彻底得罪咱!”
“儿子愚钝!”
“咱之前也很费解,不过想了这么多年,终于想明白了,就为了两个字!”朱元璋咬牙切齿的道:“法统!”
“哦。”朱标一下就明白了。
小明王韩林儿号称是宋徽宗的九世孙,建国号为宋,奉的是南宋正统。
如果朱元璋接受韩林儿的禅让,就意味着大明继承了宋的法统,那灭宋的元朝就只能是伪朝了。
这对跟着朱元璋造反起家的淮西兄弟来说,确实区别不大。反正造的都是元朝的反,当的都是明朝的官,但对那群文官,特别是投降过来的文官来说,区别就大多了。
如果元朝被定义成伪朝,那他们前半生的经历岂不是彻底成为了黑历史,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混,还怎么牧民当官,更有可能事后被清算。
所以无论如何,小明王都必须死,只有让朱老板没法再继承韩宋的法统,才能捏着鼻子承认元朝的合法性了……
至于李善长,实际上韩林儿死不死都对他无所谓的,但他作为未来的丞相,文官之首,要想获得文官的支持,就必须给他们帮忙,所以就顺水推舟让廖永忠出手了。
而小明王的死,肯定需要个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