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军都尉府,监牢内。
杨帆坐在床榻上,借着一盏孤灯翻阅着卷宗,在监牢里住得久了,狱卒也明白牢里这位爷的身份非比寻常,便为杨帆准备了笔墨纸砚书桌木床,甚至连晚上用的夜壶都准备好了。
“这私盐之利,可真大呀!”
越看,杨帆越是心惊,廖永忠被判斩刑后,他的家也被抄了,这些卷宗就记录着从他家里抄出来的钱,比吴越账本上记录的还多得多,由此可见,私盐之利之大。
牢房外,毛骧亲自捧着一个包袱走进来,他身后的人还拎着两个大食盒。
“怎么?准备好新衣服和美食美酒,准备送我上路?”放下卷宗,杨帆笑道。
解开包袱,毛骧神情古怪地说道:“这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毛皮褥子,娘娘说牢里面夜风寒冷,给你御寒。”
“杨帆,谢娘娘赏赐!”
当即,杨帆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毛皮褥子,心里暖洋洋的。
毛骧又说道:“那食盒里面的饭菜也是娘娘准备的,算你小子走运,陛下让我来传个信,这几天消停点,过几日,你就是我亲军都尉府的人了。”
毛骧就奇了怪,杨帆这家伙升职怎么跟放风筝似的?
杨帆将毛皮褥子好好铺在床上,用手捋了捋,越看越喜欢,随即他往床上一坐,洒脱地说道:“毛指挥使也说了,我这官职升得像放风筝,风筝线就在陛下的手里,保不准陛下又有什么得罪人的活儿让我来干,等什么时候陛下松开了手中线,我杨帆便要跌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毛骧打了个寒颤,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杨帆,你马上要成为我们亲军都尉府的人了,我提醒你一句,应天城遍地眼线,小心祸从口出!”
打开食盒,杨帆嗅了嗅,羊汤的香气扑面而来,他食欲大动,满不在乎地说道:“毛指挥使可以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陛下,陛下真下令杀我,杨帆求之不得!”
对于杨帆,毛骧是彻底没辙了,最后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开。
监牢外春光明媚,鸟儿来往飞舞,杨帆望了一眼不禁笑了,春天已经来了。
一年前,朱元璋起兵进行第二次北伐,欲完成汉唐所未竟之功绩--永清蒙古大漠。
明军于岭北和林与北元大军遭遇,展开激烈厮杀,战事从正月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然大明常胜将军徐达在岭北,迎来了他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次败绩。
最终,他虽然安全退回了北平城,但徐达并没立刻回京,而是一直呆在北平城,安抚着局势,同时也威慑着王保保不敢来犯。
约一个月前,残元内部出现了问题,致使王保保应接不暇,不敢来犯,徐达这才能够回京。
应天城的暮春时节温暖宜人,徐达归京的消息,也瞬间被各方势力得知。
徐达、李善长,一武一文两位重臣在帮朱元璋打天下的过程中,居功至伟。
不过徐达与李善长可不一样,他虽然是淮西人,却与淮西勋贵集团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世人眼中,徐达是淮西勋贵中武将之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但私下里,徐达却一直是朱元璋最铁杆的支持者,最忠心的拥戴者,最贴心的好兄弟!
徐达的夫人已经病逝多年,他不在京城的日子,徐府上下依旧运转地井井有条,全奈他家中长女徐妙云,年方十三,生得亭亭玉立,貌美秀丽,读书识字样样精通,于应天城中被称为“女诸生”。
徐达忽然归来,家中就只有长女徐妙云,和跟在她身后的小家伙徐增寿,父女快一年未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徐妙云便将近日来京城的风波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徐达听。
徐达听得出神,末了说道:“杨帆?此人之前声名不显,而今却闹出好大动静,有机会为父要见见他。”
徐妙云秀眉微蹙,道:“见他作甚?杨帆连陛下都敢顶撞,疯起来吓人得很呢。”
徐达闻言哑然失笑,不过父女二人的温情并未持续多久,圣旨便来了,邀请徐达入宫,朱元璋要宴请他。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云奇传完口信,恭敬地说道:“国公爷,陛下说了,今儿个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国公爷您爱吃的菜,还有您最爱的烧鹅呢!”
“好久没有尝过娘娘的烧鹅了,怪想念的,我们走!”当即,徐达大手一挥。
皇城,坤宁宫内。
热气腾腾地包子上桌,皮薄大馅汁水充足,更有羊汤、馅饼、卤味等等,里面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朱元璋举着酒杯,道:“天德啊,想当年咱们在老家,过得是真苦啊,别说肉食,一年到头能吃饱饭的日子都有数。”
徐达连连点头,说道:“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陛下当年为了让我们吃上一口肉,就偷了刘财主家的牛,那滋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