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希哲说道:“希哲愿意为恩相效犬马之劳,不过恩相,杨帆这小贼可恶,今日在朝堂上,杨帆小贼对恩相出言不逊,不止辱骂在下,还对户部的财政制度指手画脚,妄图将手插到户部,恩相,此人不能留啊。”
闻言,胡惟庸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他冷哼一声,杨帆之前就得罪过他,这一次在朝堂上当面怒斥,搞得他下不来台。
以胡惟庸那比针眼还要小的心眼,肯定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
再说他胡惟庸即将成为丞相,岂能留下杨帆这祸患,继续上蹿下跳?
丞相就要有丞相的权威,如果他胡惟庸连一个小小的杨帆都收拾不了,威严何在?权威何在?
只听胡惟庸冷哼一声,然后说道:“本相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奈何陛下一直庇护,明面上找不到他的破绽,实在难以下手。”
颜希哲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他压低声音,道:“恩相,要不要在下找人暗中下手,将杨帆给……”
胡惟庸连连摇头,否决了颜希哲的建议:“不可冲动,此法太冒险。”
在应天要杀杨帆,就得找一个正当的由头,由陛下出手,治罪斩杀,否则私底下玩阴的,在应天谁能玩得过亲军都尉府?
一个不慎被毛骧抓住把柄送到朱元璋的面前,够他胡惟庸喝一壶的。
胡惟庸揉了揉眉心,犯了难。
就当两人正研究怎样对付杨帆的时候,忽然有仆人来通禀:韩国公府来人了。
哦?胡惟庸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韩国公府来人的来意。
杨帆今天在朝堂上闹出好大动静,三百余正印官被下狱等待处斩,胡惟庸可以想象得到,李善长是什么反应。
那三百多人有九成都是李善长的门生,下放各地去,掌握着实权官职,他们是李善长逐渐淡出朝局后,依旧保留有影响力的基础,这基础没了,李善长还不心疼死?
以李善长睚眦必报的性格,多半暴跳如雷,琢磨着杀掉杨帆这个祸害。
想到这里,胡惟庸挥挥手:“快请!”
李存义派来的是身边的贴身小厮刘贵,小厮见了胡惟庸,恭恭敬敬地行礼:“小人见过胡相。”
胡惟庸含笑点头,问道:“刘贵啊,李大人派你来是有什么事要对本官说?”
刘贵恭敬地说道:“大人让小的传个话,说国公爷今日与大人说起了黄册编写的事儿,国公爷说了,黄册编写事关国本,请胡大人您多多留意。”
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那么透。
黄册?李善长怎么关心起黄册来了?
胡惟庸的反应快得惊人,他心中一动,旋即明白了李善长的用意,忽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他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恩师人在家中,却不忘军国大事,惟庸自叹不如,恩师在家中一切可好?”
刘贵也是个聪明人,陪着笑,说道:“国公爷的事,小的不敢探听,小的只办好自己的差事。”
胡惟庸见状也不强求,打发刘贵离开。
待屋中就剩下胡惟庸与颜希哲两个人之后,胡惟庸兴奋地来回走动:“恩师就是恩师,姜还是老的辣,希哲啊,黄册编写的情况如何了?”
颜希哲没明白胡惟庸为何这般高兴,不过,他身为户部尚书,编纂黄册这事儿户部也有参与,上任时间虽然不长,但依旧知道些情况。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黄册编写一切按部就班,有些行省的推行速度比原定的要快不少,在其他的地方还好,不过唯有在山东和江西这两个行省推进得不顺利。”
黄册共造出四份,上送户部一份,布政司、府、县各存留一份。
朱元璋对编写黄册一事极为重视,为了顺利编写黄册,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有黄册在手,将来大明征税就有了基础。
不过上面的意思落实到下面,就产生了矛盾,毕竟编写黄册这事儿却与地方豪强利益相互冲突。
寻常的地方豪强,遇见了朝廷的人,自觉矮了三分,无论愿意不愿意,捏着鼻子也得配合官府,将黄册编写推行下去。
可在山东、江西这倆地,存在两个势力庞大的豪强。
山东有孔家,乃圣人孔子后裔,自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孔氏一族的地位超然。
历经汉、唐、宋、元四朝,虽天下纷争不断,孔家的地位一直很稳固,无人能动摇,也无人敢去触霉头。
久而久之,孔家在山东聚敛了大批的财富,无论是“内孔”还是“外孔”,名义上是孔子后裔,诗书传家,内里其实已经成为地方的门阀。
依附于孔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被孔家掩盖的没有户籍的人口,数量庞大。
若没有登记黄册,这些人不用交赋税,不用服徭役,其创造的价值都流入了孔府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