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精致兔灯,原本沸腾的愤怒与不满似乎找到了释放的缺口,悄然间消散了许多,取代而来的是难以名状的心酸与哀愁。
当她踏进家门,许书谨已坐在门槛上,满脸焦急地等待着。
“姐姐!”
许书谨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你总算回来了,听说今晚城中发生了骚乱,连城防军都出动了,我担心得要命。”
崔缊蓉回过神,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我只是没往那边去。”
许书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手中的兔灯,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兔灯真漂亮。”
崔缊蓉顺手将兔灯递给弟弟,“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你买新的。”
许书谨好奇地摆弄着兔灯,“哪里有卖这么精致的灯呢?还有开关,这兔子还会伸舌头,我们学堂旁边那家灯笼铺,我都没见过这种灯。”
崔缊蓉愣了愣,随口答道,“可能是从外地商人那里来的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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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朝会拖延了一个时辰之久,直至午后方休,皆是因为昨晚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骚乱。
退朝后,苏言与宋衍熠并肩漫步在宫道上。
“晋王真是老谋深算,昨晚的事情被他推得一干二净,分明是他的骁骑营想借匪患对宣王下手,结果却牺牲手下,自己全身而退,他精心布局的这一计,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本还以为借此机会能扳倒晋王呢。”
宋衍熠的表情冷淡,“晋王在朝多年,根基深厚,即使布下后手,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陛下素来多疑,即便未立即惩治晋王,昨晚的事也必然让他心中有数。”
苏言冷冷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次未能一击即中扳倒晋王,宣王怕是要气得不轻。”
“陛下需要权衡各方势力,加之最近北凉的使节团即将抵达京城,为了不让家丑外扬,这件事只能低调处理。”
宋衍熠沉声说道。
苏言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有些许戏谑,“相比之下,你那儿的麻烦更大吧。只要晋王一日不倒,你的日子就一天不好过。看你这脸拉得跟阴天似的,从早朝开始就这样,又和你那位小表妹闹别扭了?”
宋衍熠绝非易于冲动、沉不住气的宣王典型,面对这类琐碎场景,他的内心波澜不惊,仿佛寒潭古井,涟漪难起。
唯一能触动他心湖,掀起滔天巨浪的,唯有那位娇俏可人的小表妹。
他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语气平淡中透着不容置疑:“各司其职,管好自己即可。”
此言一出,如寒风过境,让人心头不禁一凛。
苏言背后泛起丝丝凉意,眉宇间透露出不满:“嘿,我说你,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他的面色颇显郁结,回想昨日,本欲趁乱与她多些相处时光,未料弄巧成拙,最终不欢而散,这一日的不如意似乎预示着连串的不顺遂。
然而,他的心头并未燃起太多怒火,对于她的小性子,他已不是初次领教。
久而久之,这份别扭竟也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让人无可奈何却又暗含甜蜜。
他蓦然意识到,她看似倔强,实则极易宽慰,只需稍加柔情,她的坚冰便能融化。
昨晚他略微示弱,她的态度已明显软化,接过兔灯的那一刻,他分明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悔意。
念及此处,他心中的阴霾散去大半,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悄然萌生了几分新的盘算。
“不过是些孩子的脾性罢了。”
他轻笑道,眼中闪烁着笃定与自信。
任她如何折腾,最终,她终归会回到他身边。
至于她那些口是心非的话语,无非是气极之语,离开了他,她又能情归何处?
苏言望向他突转晴朗的脸色,惊讶得难以言表,这究竟是谁在牵引着谁的情感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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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崔缊蓉已整装待发,率众人前往林城,目的明确,只为购置稀缺药材。
店中的生意日益红火,沿途收集的药材已逐渐供不应求,经她多方打听,得知直接运至京城成本高昂,反倒是临近的林州进货更为经济实惠。
晨光初照,他们便踏上了征途,午时刚过,一行人已安然抵达林州。
选购事宜顺利完成后,未作过多停留,午后便踏上了返京之路。
车内,随着颠簸的节奏,素月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开口道:“姑娘事必躬亲,这样长久下去,身子怎能承受得住?进货之事何不让手下来做?石头机敏过人,你又何必亲赴此行?”
言毕,满眼关切。
崔缊蓉手捧账册,目光未离其上:“首次行动,我总得亲自来把把关。今日与朱老板签下了年度合同,以后石头来往便能熟门熟路,我也就无需再为此奔波了。”
素月闻言,虽仍有几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