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那边,朱常洛在这里用膳。
既然礼部已经奏请进封太妃为太后,朱常洛就要做个姿态,让王太后知道自己不会薄待她。
其实经历过宫变之夜的王喜姐又岂敢有任何怨言?
皇帝的这种姿态毕竟还是让王喜姐很安心,于是以“母亲”身份和朱常洛一起用膳时,看了看一旁的王太妃就笑道:“今日我们已经见过选入宫的秀女了,其中颇有娇俏可人,就怕我们眼光不合圣心。我们姐妹寻思着,皇帝若得空,还是自己选更好。”
“中宫之主,还是该如母后这般,品性是比相貌更要紧的。”朱常洛既乖巧又诚实,“除母妃外和旧时景阳宫寥寥数人,我自小便少与女子往来,哪里识得宫外女子品性?这等大事,自然还是要托付母后与母妃。”
“也罢,即便不将那些可人儿选入最后三人,总要留在五十人里,看她们将来的命数了。”
朱常洛连连称善:“此两全之策,多谢母后。”
“那山西选来的十人……”王喜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这做主的分寸啊,很微妙。
“那却不用刻意照拂了,只需有人能先名列那五十人便好。”
“……原来如此。若是这般,妹妹,我倒觉得该当先相相面,至少先给那十人相面。不然若仅有二三人能名列五十人,面相却不好,那就难办了。”
“姐姐所虑甚是周全!”王太妃连连点头,当然不能搞得将来克自己儿子。
朱常洛内心波澜无惊,也没必要去纠结。
这种事吧,也只是为了显得郑重而郑重。
大婚时候,皇帝于宫中见猎心喜色心忽动要宠幸哪个宫女,难道也找人先算算生辰八字、看看面相吗?
当他其实“资源”太多时,就根本不用为任何还没见过的女人而情绪波动了。
所以回去时途径了那里,朱常洛也没有再瞧一眼。
倒是田义越发嘴碎了:“陛下守礼之慎,奴婢叹服。”
“……这又是哪门子吹捧?”
“臣此言乃是发自肺腑啊。听邹义说,陛下持戒之严,半年多来无有松懈。先是慈庆宫,如今乾清宫、养心殿诸宫娥望穿秋水而不见甘霖啊。”
“……渭川,你这般年纪了,和朕说这些荤话不好吧?”
朱常洛有点意外田义的大胆,然而田义说道:“臣就是因为年纪大了,盼着离宫之前能得见陛下后继有人。陛下胸怀大志,如今该陛下忧虑国本了。”
看了看宫灯之下他凝重的眼神,朱常洛点了点头。
“不必过虑。宫里打理好,厂卫打理好,不会有什么变数。朕如今先持戒,倒是怕将来有纷争。”
“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何来纷争?”田义也是到了大婚开始提上日程才开始劝他,“再说了,陛下若不熟知周公之礼,也是不美。即便临幸了谁,留与不留,一副药的事。”
“一副药?”
于是田义边走边说,朱常洛听懂了。
用药避孕之外,还有推拿、针灸……各种各样的法子。
总而言之在田义看来:陛下您至少得懂男女之事,知道怎么让后妃受孕吧?况且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就算大婚之前就搞出人命有什么大不了呢?
皇帝没有子嗣之前,太上皇帝还在,您想做的事情又让人不由得不担心,早点生个皇子出来有利无弊啊。
朱常洛走到了日精门外才停下了脚步看着田义,后者一脸忠心耿耿、诚心劝谏的模样。
于是朱常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所言也有道理。”
田义满脸“那是当然”的表情。
朱常洛知道自己也是受将来思维的影响。后来的满清如何且不论,大明一朝其实除了靖难和夺门特例,皇位之争基本上不存在。
宸濠之乱根本算不上。
即便他自己,虽然国本之争搞了这么多年,其实只要耐心等下去,仍旧是能继承大统的。
现在他首先是过去几个月里确实无心去想这些,另外也不是田义以为的没吃过没见过,完全受冲动支配的纯年轻小伙。
再加上还是想将来能少件麻烦就少件麻烦,所以准备先专心理顺朝政。
秀女入宫,最近准备先清闲些熬熬文臣们,田义又这么一提醒,回到乾清宫的朱常洛看着殿内跪迎他回来的宫女们,心态就有点不对了。
你别说,好像也怪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