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罢了。
最主要的是佟安国心中难安。
“就此别过了,盼他日京城再回,又或相逢他处。”谢廷赞拱了拱手,走上了船。
现在的南京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王德完巡按应天,差事又办得如何?
他这一个多月倒是悠闲,无非在佟安国安排去守在那程家庄子不让出来的差役们的伺候下等着。
倒是听了不少江南趣事。
也让他知道了地方上实情的冰山一角,实在不是此前在京城任个衙门京官所能体悟的。
现在倒也稍微能够理解萧大亨和沈一贯了。
被点名随萧大亨南下,谢廷赞一开始是很意外的,只理解为他或许需要自己凭交情与王德完通融一下。
没想到却是送他一些功劳。
真是神奇,陛下御极之后,沈一贯和萧大亨似乎都隐隐改了性情,渐渐敢于任事了。
船行长江上,谢廷赞隐隐有些猜测。
只怕自己后面也要留在南京任官一时了。
所以萧大亨别是想把自己这个经常顶嘴的属官踢到南京吧?
谢廷赞就这么心情复杂地过了江,到了江阴时已经换上了他的官袍。
自是畅通无阻。顺利到了南京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一路寻到了南京刑部,自然要先向萧大亨复命。
得知人不在,又一路寻到了五龙潭的张家。
通传了名姓,等了一会,才被门房恭敬地请进去,领到了前院正堂。
谢廷赞愣了一下,然后先向萧大亨行礼:“下官前来复命。”
“辛苦了。”萧大亨点了点头看向张益,“这位是北京刑部山西清吏司主事,谢廷赞谢曰可。张大人,再添副碗筷吧。”
“幸会,幸会。”张益见礼,安排。
一阵相识见礼,谢廷赞才坐到了一旁,放眼左右,哪怕两个陪桌上也只有自己一个青袍,都是四品以上啊。
可见南京诸官,连五品郎中也没有资格来。
张益邀着南京诸官想要宴请北京来的三法司,今天才成行。
没办法,说是这两天忙着审问郝杰。
好在也只是审问郝杰,没有祸及其他人。
“为陛下添忧,让三位劳苦,都是江南之过啊。哦,还有谢主事。”张益再次举杯,“还盼三位钦差多多担待,御前多多美言几句。所幸大案告破,三位钦差和谢主事为国除贼,江南今后要安生多了。不才谨代江南敬四位!”
坐在陪桌的谢廷赞免不了成为一桌焦点,只觉得这一桌的侍郎们都有些讨好地看着他,笑得尴尬,但也端起了酒杯。
谢廷赞刚把手放到酒杯上,却听萧大亨说道:“大案算不上告破。听闻南京城内四品以上群贤毕至,我们也不便再推辞。这杯酒,无颜饮下啊。”
“……还未告破?”张益看着他,缓缓问道。
“还未告破。”萧大亨虽是坐着,但也没看张益,而是看向同桌里站起来的叶向高等人,“南京三法司也是知道的,案情复杂,远远称不上告破。”
“……此案,还有内情?”张益看向了赵参鲁等人,却见他们都不与自己对视,而是低下了头。
萧大亨笑了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该是我们三人,哦,还有曰可,我们四人一同敬一敬南京同僚。身负皇命,身不由己。江右程家何以能够假冒倭寇截毁漕粮、杀害运兵是查清楚了,但诸位都是南京要员,自然清楚我等也无法用一句他们胆大包天就能尽释天子之疑。”
他看着张益,目光明亮地问道:“陛下若问:萧大亨,他们只为几船漕粮就敢如此,你糊弄谁?张大人,若你是不才,该怎么答?”
张家私宅的正堂内鸦雀无声,张益端着杯子,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