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骄纵的富家千金在入宫后第一轮就被刷下来。
作为宫里最新一批宫女,后来又被选秀时呛过嘴的李思琴要到承乾宫,这将近一年来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让山西十家选十人入宫只是朱常洛的一句恩典,落到她头上之后就成了劫难。
那三个雪人,实在是她一个人堆着雕着的。是到后来手都僵了,才没把袍领雕好。而那李思琴借题发挥迫进,她才被吓得往后撞到了全部雪人,于是才受罚脱鞋解衣提铃,其他人又重新堆过。
淑妃范思容果然谨遵王珣他们的教诲,在宫里不关照姐妹,以防皇帝觉得她们抱团争斗。
她们见识了宫规森严,果然也不敢倚仗什么父家和皇帝殊恩来让别人忌惮。
山西十家本是“戴罪立功”才能从山海关民变里脱身出来,而朱常洛寻常事多,选了范思容为淑妃兑现了承诺,又怎么可能去记得其他人甚至关照她们呢?
“……罢了,你既然与她确实有旧怨,那就到乾清宫去听用。”朱常洛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王安,你让人先去备些姜汤。问明了承乾宫掌事,若李婕妤果然平日里德行有亏,再行处置吧。”
宫里最大的群体毕竟是太监宫女。既然那李思琴撞了上来,朱常洛也不介意树个典型,让其他各宫之主心里有根弦,不要过于苛待太监宫女。
搞得纷扰不断怨气丛生,不还是朱常洛的麻烦?
“闺名佳月啊。”
朱常洛走在前头,脱离苦海的她跟在后头。
王佳月小声回答是。
“你爹倒也是的。既然从小捧为明珠,让你做惯了千金小姐,明知你入宫必定一开始就不算乖巧恭顺的,何必非要你先来受苦?”朱常洛回头看了看胆怯又委屈的她。
王佳月低着头嗫喏道:“能入宫伺候陛下和娘娘们,是奴婢的福分。”
标准答案了。
朱常洛看着她这模样,心想焉知这不是王珣的策略?
故意送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到宫里,必定过不了前面宫规考验和才学女红遴选那一关。
女儿的脾气他岂能不知道?在宫里先过上苦日子是必定的。
皇帝既然要重用他们,也知道王珣把嫡幼女送入了宫中,兴许迟早会过问一二。
到时一面是他们在忠心用命,一面是女儿在宫里受苦,皇帝若肯垂怜,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这是先苦后甜之计啊。
当然,要不要给甜头,全凭皇帝裁断。
朱常洛回到了乾清宫西暖阁,看王佳月谢恩之后喝着姜汤驱寒。
王崇古昔年那么高的地位,王家又是巨富。
几代人基因改良下来,王佳月的容貌当然也是很好的,无非没有范思容那么沉静大气罢了。
现在经过这森严禁宫近一年的“调教”,倒是多出很多受惊小白兔般的脆弱易碎感。
如果这真的是王珣的谋划,朱常洛愿意称赞一声心机颇深。
给他们这个甜头吗?
“陛下,那奴婢在养心殿当什么差?”
王佳月喝完了姜汤又立刻要开始工作的样子,像是再也不敢犯一点过错受到责罚。
“等热水备好了,你先洗个澡。”
王佳月还没意识到什么,或者说现在已经下意识地不去想太多东西,只是想着先在这宫里活下去。
她以为皇帝觉得她在乾清宫当差要干干净净的,当然了,能离开承乾宫到乾清宫本身也是恩典:“奴婢谢陛下隆恩。奴婢已经好多了,冻不坏的。”
“挨冻很多?”
“奴婢值夜多,多走动走动就没有冻坏。”
朱常洛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一种“进化”了,她是被迫适应改变的。
然后过了一会,刘若愚说那边已经备好了香汤。
朱常洛站起来往西边走:“过来吧,洗一洗。”
刘若愚低着头退出去,王佳月虽然下意识地听命跟了过去,随后也意识到了皇帝并不是为她带路。
“陛……陛下……”她手足无措了。
王佳月的脸还是红了,隐隐想到一种可能,然后忍不住又冒了泪来,眼巴巴地看着皇帝。
“看看你还有没有受别的苦,身上有没有伤啊。”朱常洛说得理所当然。
朱常洛的命令,自然比李思琴还要管用。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在宫规森严,除非是一些十分重大的罪过,不然都是提铃这种软体罚。
除了最近手脚上有些要生冻疮的迹象,其他的倒是好好的。
王佳月自然想快些躲到热水里,朱常洛却说道:“受冻了,却不能受烫水,等一会吧。”
说罢就这样跟她聊着天:“王之桢怎么说也是你族叔啊,不敢说出来让别人怕你一些?”
虽是寒冬腊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