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虽闲着,也没忘了圣恩皇命!”
“……知道了知道了,没有忘了你的功劳。”
谢廷赞觉得萧大亨的语气有点心虚。
这厮,说不定真的忘了。虽然也许是因为很忙,但大概真的忘了!
枉老子私底下留意了那么多!
他“哼”了一声,拱手道:“下官盘缠都用完了,已无钱吃酒。大司农手头可宽裕?下官借点银两。”
“……要多少?”
“一百两。”
“啊?”
“应天附近都去过了,下官接下来想到浙江到处游玩一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罢又从袖中掏出了几卷书来,“还要买一套还给友人!”
“……”
于是萧大亨花一百两买了这套已经被谢廷赞染指过的书,看他气鼓鼓地去自己家拿着自己的手条拿银子。
夜里回府之后,果然听管家说谢廷赞来过了,拿了一百两银子走了。
他吃完饭到了书房,忙了些别的事之后才看起那本书来。
看着看着,他倒是知道谢廷赞为什么不建议他四处去寻这本书来看了。
堂堂户部尚书,指名道姓要找这本书,那确实不成体统。
只不过……确实是奇书啊……
……
常庆安在江南是有源源不断的信件到北京的。
要不然朱常洛也不会给他回信说什么糙米粳米都吃得。
正式进入了新一年的工作状态,朱常洛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变成了回信。
都是奏本。
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作量。
公开的题本都由内阁先票拟意见了,但经他集体或者单独接见、任用到地方上的许多人,朱常洛都提醒过他们可以奏本奏事。
刘若愚和邹义两个人已经有了分工,一个人专门负责奏本的整理,一个人专门负责题本。
而且位置都不同。
奏本都交到了养心殿那边去,题本则在乾清宫。
题本的整理也不再是由内书房来完成,这个活交给了翰林院赞画馆,邹义只是一个校对员、收发员、整理员。
魏云中本以为这赞画馆是多么厉害的存在,上班之后就成了社畜。
但他们见识到皇帝览阅奏疏的方式之后,已经对皇帝这么高效率处置许多事情不奇怪了。
今天皇帝不在乾清宫,他们面前是海量的题本。
正旦节大朝会的四道旨意颁下去之后,地方上的第一批题本正在涌来。
所以皇帝准备干脆等到再过一段时间,全面地、集中地看看整个大明地方对此的反应。
皇帝在养心殿批阅奏本,这就不是他们能见到的东西了。
刘若愚呈上了新到的奏本纪要。
朱常洛先看完了一遍,然后先喝着茶沉思着。
过年前风平浪静,过年之后漕粮开始起运,江南的奏本里开始透露出一个情况来:某种程度来说开始非暴力不合作了。
反正也不抗命,都是用各种各样的小原因,能拖就拖。
突出一个大幅提高基层行政的时间成本。
虽然确实有一些人家是主动的遵行了,但大多数人家还是默契的、或者说商量过了之后用这种法子。
去年只是有些地方的漕粮拖到了后面,今年居然要大面积拖延时间了。
恐怕王承勋那边麾下的运军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
“你去找田义,让他问问户部,再问问昌明粮行,京师各仓存粮尚有多少。”
“是。”
朱常洛皱着眉,站起来缓缓地踱着步子。
他相信江南不敢在原则性的问题上真搞得那一步,搞得天子震怒。
最大的隐患可能并不在漕粮,而在于每年随漕船夹带运到北边的粮食。
如果他们今年不做生意了,朝廷不能逼他们非要做生意吧?人家今年不想赚钱行不行?
也许,泰昌二年会是一个漕河上颇为冷清的一年。
随之而来的,是钞关银、商税的下降,是漕河两岸百姓的不满和漕军的不满。
走出了养心殿的正殿大门,正月过后,马上就是惊蛰。
抬头看了看天色,朱常洛目光渐寒。
只要想有所改变,那么以后每年漕粮起运之时都得面对这样的事情?
他也想起江南新增的二十万两金花银,那等于八十万石成本更低的粮食。也许只在江南卖,利润也还行,能撑得过去。
更多的粮食,囤起来又如何?毕竟今年厉行优免后,大家都有理由哭穷,说什么忧患。
看来去年查出来上百家就罢手的好意,江南并不心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