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奉养双亲的。
兄弟两人都是进士,当时一个为吏部侍郎,三品大员;一个巡抚一省,封疆大吏,何等显赫?
可沈一贯不仅让浙江巡抚的巡视范围被割去了嘉兴、湖州二府,现在沈一贯自己还辞官获准了。
皇帝召朱赓还朝为御书房中极大学士的旨意还没到浙江来,浙江蕃、臬二司的好几个官却都以公务为由到了宁波府定海县。
抗倭时期,浙江这里有浙直总督,衙署在杭州省城,但也经常来往于杭州与定海之间。
而去年派了新的应天巡抚并兼巡湖州、嘉兴之后,浙江巡抚的衙署就定驻于定海了,和这里的浙直总兵府一起成为浙江实际上的军政核心。
“中丞,元辅辞任,如今那学监又只在湖州、嘉兴二府先行考察士绅,下官分守的宁绍台三府……”
对巡抚雅称中丞,这要看人,要看地方、经历、威望。
在刘元霖面前忧心忡忡的是浙江布政使司的左参议张佐治,他是前年由宁波知府升任浙江按察副使兼布政使司左参议的。
这种非同寻常的升迁,有浙江海防上的特殊考量,却也得益于沈一贯和刘元霖的支持。
接着开口的是浙江按察使汤日昭,他同样是前年由浙江布政使司左参政升任为浙江提刑按察使司首官的。
“汪提学听闻其师李贽受劾,这些时日根本无心太学生考选事!”他神情忧虑,“先不说大学苑贡生之事,湖州长兴知县舒柏卿大肆攀咬,办案酷戾。学监谢廷赞看似在湖嘉二府考察士绅,然而有书信来……”
他看了看陈经济:“陈副使也有所耳闻吧?”
陈经济凝重地点了点头,看着刘元霖:“中丞,该怎么办?萧司农总算是浙党……”
“哪里还有什么浙党?”刘元霖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之中带着警告,“再者说了,自打萧夏卿去年南下,他就已经是自图前程了。”
“元辅是因陛下要召见李贽而坚决请辞的,不意陛下竟允了……”
说话的这人官袍上绣着小团花锦鸡,正是浙江左布政使吴献台。
他做官的起点是绍兴府推官,中途去吏部考功司做了一任主事之后,从万历十九年开始就一直在浙江任职,按察副使、参政、按察使、右布政使,再于万历二十七年升任左布政使,一直都在十分紧要的位置。
现在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看着刘元霖:“朝堂诸公,竟忍看异端邪说登堂入室?”
刘元霖皱着眉:“不必谈论这些了。你们为何而来,我心里明白。浙江的事,我还在等龙江公回信。”
他现在不称元辅了,毕竟沈一贯辞任已成定局。
这时候一个年轻士子奔来请见,看到刘元霖之后就说道:“恩师!学生从南京那边收到急信,中枢衙署有大变!”
看到刘元霖都很意外,其余几人神色各异。
“快讲来!”
也许是因为他们离开了杭州,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但以刘元霖在浙江的经营,居然是他收的这个学生先知道了消息,这实在古怪。
当然,刘元霖能收这个学生,也因为这学生家里不简单。
这学生出身绍兴府,家中就经营有规模不小的一个江南信局。可以说,在江南一带做师爷的许多绍兴人都托他家信局带信。
而听着这个学生说着京城里的剧变,众人心神震动。
一房四院,五相共治。
沈一贯前脚刚辞任,后脚皇帝就对中枢进行了这么大的改动。
难道他先抛出这些想法,不能安抚住沈一贯,不能交换一些东西吗?
如今申时行只是一味调和,王锡爵逢迎上意大推新政,萧大亨“叛变”了,旧党的人又彻底失去了沈一贯这个内阁顶梁柱。
“朱少钦为御书房中极大学士?”陈经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中丞,该先去拜访……”
刘元霖却凝重地摇了摇头:“朱少钦任官二十载,醇谨无大过,亦可谓毫无建树。如今隐居十四年后又入朝为官,御书房所辖衙署……他不足倚重。”
“相反,沈仲化与龙江公、申阁老都有旧怨,素有秉正不挠之名。”吴献台心头再添忧虑,担心地看着刘元霖,“他去赴任谨身大学士,掌科道之权……”
有人欢喜有人愁,北京的风刮到浙江,似乎要变成摧枯拉朽的天风一般。
浙江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沈一贯在城外回望京城,他今天的离开显得声势极大。
既是该有的待遇,也是朝堂不少仍心存希望的旧党们的惶然。
他回望着熟悉的北京城,做着表面的客套,心中对于回乡之后将要面对的一切更感沉重。
他还不知道长兴知县从一县之地略查一番就查出了二十七万多两罪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