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马车停下时,出门时那一点霞光掠影早就被夜色吞没,出现在面前的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气派酒楼。
叶芝这才知道,裴少卿并没有改变主意。
裴景宁等在马车边,叶芝要跳下来,他长胳膊一伸要给搭,她快迅望了他一眼,他面带微笑,非常绅士。
叶芝一点异常也没有表现出来,不就是搭一把嘛,有什么关系,搭着他手臂利落的跳下马车,动作轻盈灵动,像是谁家被娇养的少年小子。
滕冲等一行人已经列到马车两侧,堂堂大理寺从三品少卿居然伺候七品评事下马车,他们明明第一次见,却又像见过无数次见怪不怪。
“大人……”白朗上前引路。
裴景侧头望向叶芝,“冷不冷?”
刚从温暖的马车出来,肯定有点冷,不过叶芝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很快适应了外面的寒冷,摇摇头,“不冷,大人,有人请你吃饭?”
“嗯。”裴景宁负手,长腿而行,脚步却并不快,有意等叶芝一道而行,“河豚敢不敢吃?”
“吃河豚不是四月吗?”
有首诗叫: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裴景宁微微一笑,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叶芝:……
她怎么忘了,作为皇亲国戚,裴大人想吃什么会没有呀!
裴大人好像有神力,居然知道叶芝在暗暗吐槽什么,唇角翘起,“平阳郡王请的客,铺张浪费的可是他,不是我。”
叶芝:……
她冤枉好人了!
三楼包间,平阳郡王赵炜一直站在临街窗口,看裴子谦与小属下说说笑笑进了酒楼,他暗呸一声,平时看这厮一脸倨傲的嘴脸,没想到讨好起小娘子来挺有一手的嘛。
酒楼管事见重客裴少卿终于来了,连忙到三层包间作最后的确认,“郡王爷,今天宴席,河豚一定要上吗?”
“上,当然上。”
“那……那毒素小的们该清理干净还是……”
平阳郡王伸腿就踢了管事一脚,“找死啊,这客是我的请,就算我不下毒,姓裴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的事,是我有病,还是你嫌命太长……”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管事连滚带爬的跑了,他就是要听到这一句,让他毒死公主之子,皇帝宠臣,再给他十条命,他也不敢啊!
赵炜端着,只派了个小管事引裴景宁上来。
裴景宁只当没看到,带着叶芝等人一起上了三层最好的包间,门一开,赵炜屁股才欠了欠,拱手道,“子谦来啦,来来,坐这里——”
他连身都没起,只是指了指身边的坐位,大爷的很。
裴景宁依旧不动声色,并没有坐到他身则,而是坐到了赵炜的对面,转头就示意叶芝坐下。
叶芝看出二位贵公子在别苗头,她的老大是裴景宁,当然什么都得听他的,他让她坐,她就坐在他身侧。
滕冲等人被按排到了另一张桌子。
管事站在平阳郡王身边,低头哈腰问道,“可以上菜了吗?郡王爷——”
赵炜刚要挥手让上菜,裴景宁制止了。
他神色蓦的一紧,转眼间又放松,纨绔子弟一般笑道,“裴大人还有节目?”
裴景宁面带三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果然是京中四大才子,脑子反应的就是快。”
裴子谦一副阳谋算计的模样,引得赵炜的笑意渐渐冷却,“什么节目?”
裴景宁眯眯带笑,“赵郡王应当马上就知道了!”
他的话刚说完,有人站到门口小厮身边,套着他耳朵说,“……”
小厮一惊,马上躬身绕到主人身边,挡住手低声对主人道,“爷,卢大人的家被抄了。”
“……”赵炜一惊,倏一下立起。
裴景宁抬头,双眉扬起,脸上绽开笑意。
姓裴的一脸胸有成竹,赵炜这才想起余清知警告过他的话,“你故意放了个套让卢大人钻?”
“粮田里的老鼠要是不贪,一般老农根本拿他没办法,可是它吃着粮田里的粮,还贪铁套里的美味,他不被夹住,谁会被夹住?”
赵炜眉头紧凑,很想问一句,清溪别院怎么样了?到底是有身份的郡王,沉住了气,略思片刻,坐下,包间突然就变得沉闷。
裴景宁微笑提醒,“赵郡王,莫不是舍不得千金难买的河豚?”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赵炜咧嘴,一脸假笑,“请你来就是吃河豚的,来人——”
酒事管事还没来得回应赵郡王,他的贴身随从已经挤到主人身侧,声音很小:“爷,裴少卿又让人去抄了清溪别院。”
大概猜到了,赵炜到是没慌张的立起,但那脸色难看极了:“裴子谦,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