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暗暗吃惊。
太上皇这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不,应该说自太祖皇帝开始,大虞皇朝的四代皇帝可都不是农民。
他们恐怕是这个时代对海洋看的较重,也清楚意识到海上财富的古代帝王。
皇帝稍稍有些忧虑,请教道:“父皇,若精力投注于海上,陆地恐怕会……”
“那是自开国以来留下的症结!”太上皇一针见血地道,“自开国以来皇室与外廷争权,尤其在土地上争夺的十分激烈。”
为此太上皇认为:“土地这个东西,本该是养活人的,外廷与贵勋以为是财富象征。开国百年,财富流通趋向于集中,作为几乎唯一之永业,掌握土地,掌握更多土地便成了财富集中之最。”
李征油然赞佩不已。
这不就是他所学之“土地兼并”的本质么。
农业时代,所有的大商人,实则全都是大地主,他们通过商业积攒的财富,最多都体现在购买土地的“买地置产”上
太上皇徐徐教导:“内帑皇庄要掌控土地,一则这是‘家天下’之必要,二来咱们大虞皇室是要使用土地掌控大批人手,说白了是要养着大批贫农的。你养着他们,让他们吃饱,他们便不会跟着义军首领造反。然这便激化了原本该由穷人与朝廷,尤其与土豪劣绅,最是那帮贵勋与通过科举实现掌控土地之文人文官之间的矛盾。”
换句话来描述便是,皇室反倒成了带领指挥一批甚至一大批穷人,与力图掌控土地与国家的贵族与文官集团产生了越来越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一点进步,但进步的很有限。
为此,太上皇严厉叮嘱:“阿罴要去打仗,打了胜仗便要多封爵位,你不可拒绝。土地是你打下来的,你自然应该掌握。你记住,哪怕封你十个王爵,你也不要在乎别人看法,江北全都是你的封地,那才是咱们家里最放心的。”
李征扭扭嘴,到那时候你老人家还不整死我?
皇帝也挠挠嘴角,笑吟吟的一个劲点头。
李征立马声明:“臣哪来那么大本事!”
“没有也要有,此番准备好之后,你带着十数年来筹备的江南财富,要在北方打一个大胜仗,最好彻底拿下漠南,并策应辽西战场对建奴打出战术层反击战。”太上皇叮嘱,“千万要牢记,要打就要往最好的打,不用怕什么鸟尽弓藏。北方东北问题就算彻底解决了,西北还有两个,南方更是糜烂。”
李征便开玩笑道:“说不定此次能一口气全解决了。”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若能既解决了北方战事,又至少打残交趾,捎带脚威慑西北,封你五个郡王五个亲王。”太上皇撇了一眼皇帝道,“要不,敦煌郡王换成凉王?”
“不要,我喜欢敦煌,宏大而且辉煌,其用意我十分喜欢。”李征笑道,“何况,臣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我看你那眼光,就知道你这小子心里怕打定了什么主意。”太上皇嘲笑道,“尽管去打,打好了漠南之战,至少打出与漠南诸部十年的和平,你晋阳郡王到手。若能打残建奴,渔阳郡王算什么,封你个燕王,连辽东、辽北都算做你的封地。倘若有能力,你南下途中解决了屡屡在蓬莱半岛作死的倭奴,加封一个陇西郡王,再加一个汉中郡王,朝野谁敢不服?”
行!
李征遂等着二圣商讨过他的大略规划,又要去拿一批木材。
皇帝不管,太上皇亲自带他去紫金山明太祖孝陵附近的御库,路上说道:“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一些,一千多万两银子在你手里,野心家可是要冒险一搏的。”
李征便问有谁。
“福王,荣王,乃至还有桂王。还有哪些四王八公之类,这却不说。”太上皇咬着牙道,“你最要注意的恰恰是不起眼的鲁王,你记住,鲁王不但有自己利益,还有吴太后!”
“臣不明白她图什么?”李征十分惊讶。
太上皇走着路片刻才恨恨道:“还能是什么,你那个,唉,这个婆娘,她心眼偏到南海去了。那三个孽障自相残杀,她却说若皇帝当年早死,我这个当老子的必然不会坐视他们手足相残,便不会有他们三个彼此杀死之事。”
李征瞠目结舌。
世上还有这么王八蛋的老娘们?
她以为皇帝若是不在,那三个便是互相杀起来,皇帝出于保留根苗之意也不好让他们都死了,故此以此怨恨皇帝?
她还有心吗?
太上皇意态萧索,登上紫金山俯瞰金陵,又透露道:“你不知道,皇帝从小是孙太妃养的。孙氏心底纯良,见吴氏不喜欢皇帝,便从皇帝不到一岁时一直带着。为此事,吴氏很恼怒,屡次与孙氏说,那是她骨肉,便是她不要,别人也不准抢。”
“何不废了吴太后?”李征怒道,“臣不知个中若干曲直,但吴太后实在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