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如今荣府的管事少夫人,李纨既不能在外头为家里挣钱,又无法脱下那一身素服学王熙凤和尤氏真的当起家来。
她消极地对待如今的日子,只要府中少不了她母子每月二十两银子,许多事能过便过不能过她还不去管了。
旁人纵然是贾母也不好苛责。
这种消极态度具体便表现在吃饭时候她也不与别人在一起,只带着贾兰在自己房里过活,寻常并不在这么多人在的时候来见她们。
今日却奇了。
贾母惊道:“兰小子病了?”
“那却不是,”李纨道,“老祖宗,李家派了人来。”
贾母急忙令撤掉剩饭,吩咐厨房好生料理一桌酒菜,要交代贾赦贾政招待。
李家便是李纨的娘家,原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家。
与前代不同,大虞皇朝的国子监已经基本失去了培养后备官员的作用,虽保留着皇朝最高学府的作用,但总体而言那就是个诗酒唱和、豢养一群御用文人,有点类似于翰林院,却和皇帝距离很远的清流衙门。
而且大虞国子监也分北都北监与南都南雍,李守中是北都北监祭酒。
如今大虞皇朝中枢在南都,虽号称行在,天下人莫不知道南都便是今后的国都,但北都只要一天没撤销国都地位,南都地位便在其下。
如此说,李守中跟随二圣南巡,他的地位应该在南雍祭酒之上,级别也的确比南雍祭酒高。
李守中是正四品官员,南雍国子监是从四品。
然这里是南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李守中又是个斗争手段不高级的官员,他哪里还有什么实权。
然而对于荣宁二府,李守中这种清流可得罪不得,而且随着国都南迁,李守中这个金陵土著出身的文人,与文官集团中出身东南乃至整个江南的文官、如今俨然士林领袖的东林党人关系及其密切,这是荣宁二府拍马难及的一股政治势力。
再加之二府如今遭受了这么大打击,那就更不能开罪李守中了。
但李纨见此,面上既欢喜又懊恼。
欢喜的是娘家来了人,这国公府也待她必当越发敬重。
可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娘家早晚不派人来,不帮她这个荣国府的嫡派子孙的嫡大少太太早早地拿到管家太太之权,如今眼看着架子都倒了才派人来问候,这有什么作用?
更令她懊恼的,还是这次来的也不是李守中那个酸秀才。
嗯,美少妇心里,她娘家爹就是个酸秀才。
“老祖宗千万且慢,此来却不是李老爷,”李纨尴尬道,“只是派来问候的,请老祖宗安。”
贾母错愕,半晌才道:“那也是有心了。”
她正要内涵王家,贾政已忍耐不住内涵道:“亲家公有心,这还是第一个问老太太安的亲戚。”
王夫人不由质问:“你内兄莫非多日不来?”
“饭都不肯留着吃,”贾赦笑嘻嘻道,“二太太,你却替我们问他一问,按说王家已被抄没出了一千余万两白银,只怕比荣宁二府更亏,他兄弟两个莫非便不心疼?若他心疼,为何我家的酒菜他们不肯留着用?分明瞧不上么。”
贾母大怒,喝道:“你两个敢再多嘴,打出去!”
那兄弟两连忙一副噤若寒蝉模样,然彼此目视,竟默然发现,这是相聚多年的亲兄弟啊,内心想的,彼此竟不用言传便全然意会了。
王夫人不由哭笑不得,多看看这些人,心里竟然没有多的怨气,只与邢夫人道:“管他们吃不吃,大太太家来的亲戚怎的没带来?”
邢夫人没好气道:“一个破落户,糟烂透了的人物;一个佃户家,竟寄宿寺庙里的货,叫他们来岂不有辱眼目。”
想想坐近了叹道:“不是我爱说它,有点钱便去赌了嫖了。纵然你说他吃了喝了,那还长了一些囊肉,他却说我卷走了家私不顾他们死活。这一来,正赶上家里最吃紧,我如何打发?”
王夫人道:“你离家的女儿,哪里管得了兄嫂?却没有一个好的?”
“有一个,便是寄宿寺庙那个,叫邢忠,不是有本事,比起那几个,这个不赌钱不嫖,勉强算是个穷鬼正人。”邢夫人说着,忽的眉眼一喜,悄悄道,“不过,他倒有个好女儿,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生的眉目俊秀,十分是个好女子。”
王夫人侧目,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可没那胆子,便只是个郡王,王妃也该是个读书人家的女儿。”邢夫人悄悄道,“但若能有个前程,别的且不说,那王府大方得很,一月有二两银子例银,却不用咱们养着他们家?”
冷不防贾珍在一旁听到,当即附和道:“这办法好得很!”
王夫人瞋目,指着喝道:“早晚叫你老子回来打你!”
贾珍笑道:“婶母体谅侄儿,咱们这个东府若能叫回来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