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知道自己的短板,他是一个有一定战术指挥能力的猛将,这在历次出塞时已经证明过了,他曾跟随李自成八百骑深入漠南腹心地带,那一战后李自成也服他。
但他没有指挥成千上万大军,纵横东西南北三千里战线内的大兵团指挥能力。
故此开始给他的兵马越多,战争反而要出错。
而皇帝要给他的,又有禁卫军三大营,又有河西营八千兵马,若是再加上黑伯在北都收拢训练的三五万人,光这三个不同地区、不同类型甚至不同作战能力的部队如何行军就够让他头疼了,更别说要在广阔的战场上展开决战。
李征最想要的其实是亲手训练出来的部队,他在陕北用尽心力训练的那数百人足以扩编为三五千人。
但他们……
李征心里正想着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跟着他数次深入大漠的那支部队,皇帝竟也提到了这些人马。
皇帝手抚李征后背说道:“你在高迎祥军中,凭历次深入大漠训练的那七百余人,陆续都凭着功劳,如今当百人将的当了百人将,被军中山头拉去充亲兵的当了亲兵。人天性贪婪不足,你对人家好,却对人家要求高,人家自然要找机会离开你,这些人不足用!”
李征后心一冷,皇帝竟知道?
而且,皇帝说的全是实情,如今他那帮手下,大概也只有迟钝一些的还留在榆林等他回去,大部分都被别人拉走了。
这就是名义的重要性,无论贺人龙高迎祥,乃至只是如今才当了指挥使的李自成,他们当初有朝廷的差使,人心便向着他们。
至于留下的等他回去的那些,那也是吃了苦,知道什么叫酸甜苦辣,才会留在榆林等他这个给他们吃得好穿得暖,从不掠夺该给的粮食的名满榆林的少年郎。
“大浪淘沙,该走的不挽留,留下的继续培养便是,不必斤斤计较。”李征心下道。
皇帝看他脸色如常,一时间喜悦更甚,笑道:“我就说你不会怨我打听这些事,不过为上位者也不可过于心慈手软。我不会带兵,但也知道‘号令威严,赏罚分明’八个字。你若只为人家好而不用强权,人是不会跟着你走的。”
李征道:“倒也不必勉强他们。”
“该勉强的就得勉强,他们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比军中军官吃得好,家里婆娘娃娃穿的暖和,他们不知足,那就不要再用他们。”皇帝道,“三大营你不必担忧,以王爵统帅三万人而已,哪一个不想活,便让他们死。”
李征牢记,如今有了大义名分,没有人能和他抢人心。
但皇帝又道:“你一路行军要急着,三大营一定要全部转为你的人。”
李征惶然,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三大营那是太子也不容染指的天子心腹侍卫军,他一个郡王岂敢染指?
皇帝笑道:“那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要做到对这三万人马如臂使指,这里头的规矩我就不懂了,你要多用点心。”
李征只好婉拒着接受诏命。
皇帝摇摇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哪来那么多心思,给你的就是你的,你要拉的起来,还要拿稳。至于其他军队,北都的选锋营实力强悍,你要伺机吞并,决不能留给外臣。肃藩那十万大军说白了大部分只是屯田部队,守土有方,征讨则无力可续,唯独这个河西营,这是天底下第一等的骑兵,你也要控制起来,谁要也不能给。”
李征心里古怪至极,这就等于让他掌握着三大营这样一支主力集团军,又让他一手掌控甘肃河西营、北都选锋营这两支天下骑兵最精锐的三支部队之二。
另一个是掌握在孙传庭手里的关宁铁骑。
当然,骑兵并不能包打天下,如徐州淮泗督帅孙承宗手握两万重步兵部队,平凉府熊廷弼编练出两万余轻重步兵部队,若是摆开来作战,精锐骑兵未必就能突破这两支步兵部队的防守阵地。
若是在孙承宗与熊廷弼亲自指挥下,两侧以骑兵为掩护,这两支步兵部队能急行军在数百里战线上利用地形优势与骑兵打游击战。
这可不是李征瞎猜的,二圣南巡之前那两个名将就这么干过,漠南蒙古一部试图去青海,被熊廷弼以步兵堵在平凉府到陕西镇(固原市)区域内斩首三万,这可是李征在榆林也感受到的强横战力。
不过也正是那一战,熊廷弼差点被内阁参奏罢免丢官,他杀得太狠了,连带着南下试图通过平凉府渗透西安府的晋商队伍一起杀掉,回头还趁机在陕西镇和平凉府搞了一次株连,晋商南下的人几乎无论老弱被他杀光了。
可这两个老将主要做的是防备淮泗一线与陇东到关中防线,他们主要还是做战略威慑而不是战略进攻。
那天下骑兵精锐三分之二落在自己手里,李征岂能不赶紧多想?
“如此一来,我岂非当朝宗室军阀?”李征挠头不已。
皇帝冷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