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灾荒,却还要赈灾。”
“先生有何高见?”李征笑道。
他本就有从民间招纳一部分知道药理的人员,此人有此建言,倒也是一个有用之人。
宋献策笑道:“哪里有什么高见,民间走的多了,许多事就见过了。以学生之见,与其白白的花钱赈灾,不如军中征召一批年轻乃至少年,教他们学医者之术,而以原本赈灾之钱粮为之饷银。若如此,既可缓解一部分流民生存之用,又可使百姓人家知道王师征召是发军饷的。”
他近一步建言:“我朝自开国以来,皇家以内帑皇庄而养育万民,外廷士大夫以教化而笼络人心。当今天下,万民拥戴天子,然士人自成一派,如在民间,以乡绅地主之流曲解圣贤之意、贪天子抚育万民之大功而为己有,何也?不过是天有口而难言其功,遂有圣人云‘天道无情’者焉。”
李征稍喜,此人才能不浅!
宋献策见他用心倾听,心下愈发喜悦,又道:“中原,自古百战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繁华。其繁华,以地力逐渐贫乏为代价。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百余年内天下灾荒百起,而中原十据其三,此虽天灾,亦作人祸。”
李征深以为然,鼓励他大胆直言。
宋献策抨击道:“灾荒之年,内帑皇庄于中原无立足之地,何以以天子恩泽而滋养万民?故才有大量流离失所之民,聚众而成流民,官府不以为自身之责,反横征暴敛购买人力为奴隶,此天下之大弊端也。是故,中原今日之灾荒,其罪不在天子,而在于士大夫,在于当地官神勾结。”
他愤然进言:“大王身负天子厚望以北伐,又得诏命以王命旗牌出巡豫、兖、秦、晋、燕,当为天子计、为万民计。学生以为如今中原四处流民遍地之局,以军粮赈灾也不过治标不治本之术,而非解决灾荒根源之道。”
至此,宋献策认为:“军粮救灾,自当以灾民为军,若以皇庄之名聚拢灾民,而设置皇庄司局统辖,岂非就在士大夫与官绅地主心口差一把刀子?从此皇权入中原,正本清源使万民知晓何为天子恩泽,何为皇虞圣人。”
李征长出一口浊气,此人所想,与他想法完全一致。
没错,他没想过依靠当地官府。
从河南三司到下属各府县衙门都不能重用,更不能信任。
反而皇庄才是如今解决流民问题的良策。
隆治三年的河南流民多不多?
不多!
满打满算算他三十万,然整个河南常住人口才多少?
河南的土地足够养活千万人,如今才刚到一半,何也?
土地兼并太过于严重而已。
要打破土地兼并,本来就需要打破现有河南土地所有之现状,将大量兼并土地的干掉,让没有土地的人有地,这样才能安定人心,从根源上解决或者至少缓解中原一年一次灾荒三年一次逃荒的局面。
但这一步李征无法公然用,除非他彻底撇掉朝廷从河南单干。
那就只有引入皇庄,以皇权名义,行河南土地所属权重新分配之事。
“先生此言正合我意!”李征当即道,“若先生不弃,我军中有主簿一职,先生暂且屈就如何?”
中军主簿除非兵部核准,否则只能是督帅聘请,有军主簿之实而没有主簿之名。
但要是有了战功,或者在战争当中军主簿分到了一些军功,兵部就不能不批准了。
宋献策长揖:“此不是军职,而是掌安顿流民、征召兵员、清算土地、引入皇庄之要职,学生心领神会。”
“还要管理每日辎重支出核算工作,军中选育军医之事先生也暂且兼管者,待有了人手,先生再分一些军务。”李征道。
这也是对这个前来投军的陌生人的极大重用。
宋献策并不觉着喜出望外,他本想着能先作个记录非机要文字的记录文书便足矣,竟如今给了这么大的权责范围。
他倍感压力。
然他绝不推辞,便长拜道:“学生岂敢不尽心竭力,以死报效!”
“大王,这位先生叫宋献策,这里有他的拜帖。”红娘子这才拿出拜帖给李征。
李征双目稍开,居然是宋献策?
好好好,我们这群反贼,最少也是胆大包天的人,到底还是集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