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让外廷都知道他袁帝师回来了。
等他一出现,千步廊才走了不到十丈,周延儒温体仁杨鹤三个阁老,六部在京的尚书,各寺院司监首脑一起在路上拜见。
就连这些日子被勒令在家自省的北都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也带着国子监官员在千步廊外久候多时了。
袁可立心情非常好,乐得给这些人好脸色,与周延儒温体仁和颜悦色说了许多话,又跟杨鹤宽心:“军情如火,阁老督军事,自当宽心才是。”
百官看着他就奇怪。
这老先生清廉刚正,他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啊。
怎么这次回来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该不会要封国公吧?
这……
难说!
真要当了三朝帝师,封国公也不是什么大事。
辞别了百官,袁可立慢悠悠出正阳门,袁枢与钱谦益在等候。
“安心做事,不必多虑。”袁可立先宽慰沉不住气的儿子,又宽慰钱谦益,“好生当值,如今之内阁颇为稳妥,二圣暂时没有更换阁老之意。不过受之年后大约要担任礼部左侍郎,协同他人主科举之事,你不必忧虑。”
钱谦益暂时松一口气。
可越看他越觉着老先生不对劲。
自今上登极以来他可就没怎么笑过,今日心情怎么这么好?
要封国公?
袁可立笑而不语。
那有些机密,老夫能与你们说?
钱谦益在城门外拜别,袁可立上了车,忽的又揭开帘子吩咐:“受之晚上不当值罢?来家里,今日要吃两杯酒。”
这下不但钱谦益满头雾水,袁枢也茫然不解。
但他了解父亲,那就不是个封官许愿便这么高兴的人,恐怕国家有什么大喜事才能让他这么稍稍的有一些忘形。
那会是什么?
“没什么,时局要想好的一面转变了。”回到家,袁可立忽悠儿子,“年纪不小了,老留在乃父身边作甚?准备准备,开过年去开封府。”
袁枢刚要说话,袁可立怒道:“又有什么借口?”
……
讲道理,几天前回来的路上你老人家说,你还年轻,掌握不料时局,不要急着外放州县,结果今天你让我准备外放河南,我还不能惊讶一下了?
袁枢摇着头,心里倒颇为喜悦。
他也是有报国安邦的志向的,哪可能不想去地方教化一方。
可为什么是开封府?
难道是要去盯着武烈王?
“大概是,毕竟那也是宗室,而且还是藩王,如今国本不稳谁敢放心他?”袁枢心里琢磨。
没半晌,有在京官员和一批又一批致仕却不退出权力场的官员来拜见,袁枢渐渐心里踏实了。
老父亲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夫子,他没有任何改变。
这下他就踏实了。
他是踏实了,可贾政心里不踏实。
今日他继续休假,昨天大朝没有商量出如何处理保龄侯史鼐,倒是临川侯被褫夺爵位、抄没家产并勒令留在南都禁足。
作为保龄侯府的亲戚,史鼐的表弟,贾政目前还不能去通政司当值。
这是执行很严格的规避制度,他敢去通政司就必然被都察院弹劾。
那也会让史鼐的罪行更重一级,于公于私贾政都不能去。
可他心里不踏实,于是晌午听说帝师回来,便备了些礼物,吃过午饭急忙往颍川侯府来见。
因为有当年护送皇帝入京之功,贾政和袁可立可不陌生,皇帝当太子的那几年,贾政是东宫属官,没少听袁可立的教导。
有这么一层关系,贾政自然很顺利的见到了袁可立。
不过让贾政奇怪的是,他这个资质一般、当官的天分也不高,当年在东宫没少被帝师训斥的庸人,这一次竟得到了帝师的降阶之礼。
“先生神采如昨,晚生倍觉欣慰之至。”贾政忙加快脚步上前拜见。
袁可立笑吟吟看着他,看了半晌笑道:“存周,可喜可贺啊。”
贾政一头雾水。
袁可立道:“早上太上皇说,你有个好女儿,有亲王妃的命格,这还不好?”
贾政吓得面无人色,贵勋家的女儿岂能为亲王妃?
“封号武烈,可以封秦王,燕王,你家女儿岂不就是亲王妃?”袁可立打趣,“到时可不要忘形哦。”
贾政就看看这个从来没开过玩笑的老夫子,又看看袁枢。
师弟,你爹还保真吗?
袁枢摊摊手,保不保真先不说,但他一定很奇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