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值，贾政回到府里，家里有客。

被褫夺官爵的史鼐与史鼎一起来访，理国公府开国子柳芳、治国公府开国子马尚与缮国公府开国子石光珠随同。

最近闲的都想去北方搞事情的王子腾王子胜也来了。

这些人有的是姻亲，有的是王公，贾母只好陪同，正坐着说闲话，贾政进了门。

见史鼎竟提前下值，贾政神色不快。

史鼎摊摊手，他这个太仆寺少卿如今也闲的无事可做，太仆寺原本很可能要交给他，可惜他自己没跟上车。

和他不同，贾政如今是真忙。

通政司自前明太祖设立于洪武八年后，一直都是很关键的衙门，贾政如今也熟悉了通政司的事务，因其小心谨慎，通政司如今出问题的时候很少。

连带着左右通政使等下属这半年来也没少被皇帝表彰，贾政这个一把手光特赐加的俸禄就超过三年。

见贾政不快，石光珠开玩笑说：“我等与世叔不相同，我们是闲人，整日东游西逛只等着新城建造完早早入住新宅。”

贾政道：“东城已修建完毕，你们要很快搬过去了。”

王子腾讶然：“荣宁二府不搬？”

陪坐着的贾赦也惊讶道：“咱们确定不搬？”

不搬。

“今日去陈奏大理寺案件，太上皇明确说不必搬过去，要不然占用地方太大，反倒让二府承担骂名。”贾政道。

史鼐脸色越发不善。

他在凤阳府的一些案子如今正在审理，这关系到他发展的一些渠道与人脉也会被连根拔起。

于是道：“再这么审查下去，凤阳府恐怕要乱成一团。”

贾政不和他说话。

史鼐的问题根本没有调查清楚，三司互相扯皮，两个亲王上下其手，他们都想保俨然已经不是皇帝亲近的保龄侯府。

可通政司已经接到凤阳府巡抚兼知府左懋第的屡次陈报，史鼎在巡抚任上放入凤阳府的贵勋不法之事、非法兼并土地之事何止百起，史鼐过分过头了！

如今他还埋怨皇帝清查凤阳府，难不成凤阳府要作为反贼大本营举兵造反他才觉着合适？

更让贾政憎恶的是史鼐还在想办法攻讦左懋第。

左懋第忠君爱国也好，勤政爱民也好，在史鼐这些人看来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那就是和武烈王府的想法完全一致，这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对国家好我承认，可你不和我一路人我就得整死你。

为此，贾政连日封驳有司弹劾奏章三百多道。

史鼐今天来也是问罪的。

见到贾政不搭理他，史鼐索性当着贾母的面直言：“存周，通政司何故封驳正常弹劾？”

“你若不知，要不要明日我启奏二圣，叫你去诏狱对质？”贾政遽然张目。

史鼐目瞪口呆。

他贾政如今怎么敢这么强硬？

王子腾见状，火上浇油道：“存周如今俨然朝廷大员，早忘了四王八公情分。”

“王家藏银千万两的时候也没想起所谓四王八公。”贾政嗤之以鼻。

当时便闹的不欢而散，史鼐兄弟两与王子腾兄弟两拂袖而去。

三国公府也起身告辞，石光珠因与福王府往来密切，特告诫贾政：“世叔还是要多一些小心。”

“不过是下狱罢了，没什么好怕的。我倒是要提醒你们几家，莫要过头了，贾氏一族最多不过下诏狱，你们若过头了，二圣连情面也不讲。鲁王被褫夺义忠封号，剩下的还有个鲁王亲王爵位可以继续褫夺，你们几家可没有两次免死的丹书铁券。”贾政也警告三人。

各自不忿，那三家离开后，贾赦回来问贾政：“何苦我们自相残杀？”

刚去换了衣服的贾政吃着茶道：“在其位谋其政，要和这些人再搅和到一起，我们家恐怕也要被写进红名单了。”

贾母不好干涉朝堂上的事情，又问起北伐之事。

贾政道：“北伐乃机密，只怕不会走朝廷正常上奏渠道，那是内帑厂卫直接陈奏二圣的。皇上裁撤五军都督府，又罢免杨鹤兵部尚书之职，如今朝廷已经无法关注北伐。”

相关消息不要说他这个通政使，就连锦衣卫也得不到。

折让贾赦颇有怨言。

回西院路上他抱怨贾政：“我们全然与二圣亲近，却不知倘若北伐失利，鞑靼人横行于漠南漠北之地，建奴攻破山海关，我们拿什么再与四王六公府上来往？”

“到那时，四王六公只怕要被杀个干干净净，与他们还要有什么来往？”贾政错愕。

贾赦笑道：“那你就错了，到那时，二圣岂能不顺从群臣之意。”

……

贾政语重心长道：“大哥，咱们贾氏祖宗的大聪明，如今看来都继承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