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寿骇然,当时脑子里就空了。
左夫人见此上前固请:“既如此,辽东建奴不服王化者何足道哉?贱妾只一夫人,本不该干涉军机。然拙夫愚钝,一时不得已为黄台吉所蒙蔽,故有此叛国之事。贱妾不敢为之辩解,只为一家老小中多有男子战死辽西而家中妇孺无所依靠恳求大王,若可使之以死战沙场之机,略取后人与史书半分宽容,那便是圣恩垂怜,祖氏吴氏妇孺三百余口也没有怨恨。”
李征对此很无所谓。
祖大寿吴襄不要想再当军头,吴三桂也很难再统领重兵。
何况,他若不反,这天下谁敢称霸?
这左夫人颇为袁可立推崇,锦州守军十分敬重她,她既在锦州城破后绝不投降,又只说两家妇孺之艰难,那倒也不必堵死这些人的生路。
于是道:“一个月为期,辽东潜伏者你们看着解决。”
众人大喜,祖大寿当即要留下家小与吴襄父子先回锦州。
李征道:“留着一群女人小孩干什么?你们都回去吧,有人若问起,只说你们要去北都,等待朝廷诏令赶赴南都。一切顺利的话,你们可一边与敌人周旋,一边先安排家小去北都,二圣不会为难你们,外廷怎么想你们自己判断。”
一行退出回去,祖大寿问计于左夫人。
左夫人叹道:“分明不把我们与锦州所部人马当成威胁,恐怕这时候锦州已经被北都大军团团包围。当此之时,除了浴血奋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旋即告诫:“不可问外廷要生路!”
“舅母此言何意?难道我们还要束手待毙?”吴三桂惊道。
左夫人淡淡道:“两家生死只在二圣一言之见,与外廷何干?胆敢与外廷勾结求生,那才是死路一条。”
她戳破吴三桂之意:“你家父子之意,无非不过是辽东大定,武烈王既威震天下,又据守辽东,外廷迫切需要我们这样的将门与之制衡。”
“这,不对吗?”吴三桂奇怪。
以他看来,祖氏与吴氏在辽西威望很高,若是能够与外廷密约,只要外廷能活两家,两家便可在辽西为外廷臂膀。
这是珠联璧合的双赢之举,有什么不可?
左夫人责问:“却让二圣如何看?”
吴三桂不语。
与外廷勾结,二圣就算饶了他们两家,心里又岂能不愤怒。
吴襄索性言吴三桂之不能言者:“若如此倒也并无不妥,当今皇帝膝下无所出,国本不稳。我听说朝廷里两个皇孙已成了气候,若是与外廷联合,以皇孙手无兵权之需,我等可为之耳目臂膀。想来有皇孙人情,武烈不敢对我等下手。”
左夫人置之不理。
这还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比起辽西祖氏吴氏两家,皇孙更愿意讨好谁?
这个时候,两家要求的是活命之机。
吴氏父子却在妄图从龙之功。
连走都没学会就想飞,这不是作死么。
何况武烈大纛之下,对九边督帅尚且有生杀予夺之权,若祖氏吴氏勾结外廷镇压肃王嗣子,你当那黄钺是摆设吗?
祖大寿犹豫不决,他只舍不得犹如部曲一般养出来的锦州大军。
那数万大军肯定要交给武烈王,可若是能与外廷联合,固然祖氏从此多了一层掣肘,可保留军权在手里,那就有无限可能。
左夫人不力劝,该说的她都说完了,怎么决定那是祖大寿自己的事情。
天亮,祖大寿也没能拿出决断,只说先回到锦州再看。
“祖氏只怕要完了,至少从此泯然众人。”左夫人长叹。
一时别了中军,两家急忙向锦州返回。
袁可立在山顶上看军营,见那两家近乎慌不择路而逃,顿时摇着头与在身边服侍的长子袁枢请教道:“这等人,何不杀之?”
“杀他们没用,”袁可立好笑,“看着吧,那两个蠢材只怕会选择与外廷联合,为承平顺义二侯臂膀。”
袁枢不由默然。
武烈之战功,二圣恐怕也会想着制衡,外廷岂能不因势利导?
袁可立早猜到儿子会作此想,因此好笑道:“他们当自己是谁家臂膀,岂不知难逃棋子命运。外廷需要他们这些军头,二圣可不需要他们。只不过,武烈心思深沉,如今总督江北半壁江山,他必然会试探二圣。祖大寿吴襄之流,便是这试探的代价。”
“若如此则如何?”袁枢恍然追问。
袁可立一笑:“二圣必杀祖吴两族。”
袁枢大惑不解,难道二圣不想制衡辽东局势?
袁可立哪会跟善清谈而无政治远见的儿子透露机密,对他的不解就回复了一句:“惟愿儿孙愚且鲁,我得之矣,至于能不能无病无灾富贵百年就要靠你自己了。”
袁枢也不生气,我就是笨了点,这是缺点,可我又不是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