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边及江北三督帅(山东袁可立,淮泗孙承宗,西宁熊廷弼)得召去漠北,朝野颇为无奈。
这一招很高明,也很恶毒。
高明在抽调天下名将共赴漠北,谁还敢说武烈王一人揽功?
这只是政治上的。
军事上的价值更高。
九边边将与三督帅赶赴漠北,那是认可他们这些年来镇守国土的功劳,并拔高其政治地位的训令,便是袁可立孙承宗也不能不为之感恩戴德。
青史留名啊,哪个好男儿不想?
而且还是“隆治武德,远迈汉唐”得关键时刻。
可这也很恶心人。
周延儒温体仁身为宰辅就不想去参加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杨鹤虽然被拿掉了兵部尚书本职,他就不想蹭这么大一个功劳把自己的政治地位提高提高、把老杨家的家谱里写上他杨鹤曾参加过漠北祭天?
李征奏章经通政司,必然让满朝知道,是以皇帝才考虑着三督帅离开后三处地方让谁镇守。
尤其西宁一处十分关键。
前些天熊廷弼来密奏说,大量的粮草辎重送到,他按照李征的均旨行大米白面换青稞之计,如今乌斯藏到青海的军队已经乱了。
熊廷弼在寻找机会准备狠狠吃乌斯藏与海西蒙古联军。
这个时候调他离开,或许会发生战局颠倒的大事。
这时群臣来见。
周延儒老实得很,这次只求给内阁六部一个机会。
傻子都知道林丹被打崩溃了,漠南漠北没可能短期内形成对抗皇虞的实力,这次各路军马一起杀出长城,那是要推枯拉朽秋风卷落叶将漠南漠北一扫而空的。
这种必胜的战争,周延儒想不出外廷不参加蹭功劳的理由。
所以,外廷想去。
周延儒温体仁很怂,怂得连代表皇帝与朝廷,夺取漠北汗廷祭天的权利都没敢要。
周延儒哭着恳求:“陛下,外廷再不好,也是吾皇之臣,纵然没功劳,外廷臣工哪一个不是吃皇虞俸禄长成?漠北祭天,不能把外廷排除在外啊。”
温体仁哭求,只要能让外廷派人去跟着看个热闹,不论是谁都行。
皇帝倒是对这两个人没有十分恶意。
銮驾南下后,不管出于什么考虑,这两个人是拉下老脸求这个求那个才稳定了江南的形势。
那年六王八公从内帑拿走了大部分存银,内帑无法在短期内将江南骤然暴涨的物价打下去,是周延儒温体仁不顾宰辅体面,今天拜访这个明天登门求助那个。
周延儒甚至扛着外廷压力,将户部积攒的粮草和银子全部拿了出来献给了二圣。
当然了,隆治二年年底三年年初,太上皇周转了粮草银两都还给外廷了。
可这两个如今跳腾的宰辅,他们是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尽到了本分的。
对他们,皇帝不会像对待杨鹤一样很讨厌近乎憎恶。
是以两人哭求,皇帝知道他们也是出于私心,但也颇为为难不好拒绝。
他们私心都写在脸上了。
袁可立与孙承宗去了漠北,以他们本来的资历战功,再加上陪同汗廷祭天的功劳,荣升内阁首辅绰绰有余。
是故周延儒两人也是为自己的地位考虑才想去漠北。
问题是,就他两个地身体素质,他们能昼夜兼程赶上孙传庭卢象升的步伐准时赶到忽兰忽失温吗?
“我家猛虎可不会等他们。”皇帝因此为难。
别人?
杨鹤配去蹭这个功劳吗?
两个亲王有资格去蹭这个功劳吗?
六王六公他们有什么脸去蹭汗廷祭天的荣誉?
福王鲁王当然想去漠北,可他们知道,他们敢去八成活不成。
武烈王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到南都,二圣也绝不会给他们活着回南都的机会。
因此,两人力推承平顺义二侯。
福王启奏:“承平侯顺义侯虽已为外臣民爵,终究是太上皇之孙,若可以二圣诏命前往漠北,天家声威自可远播四海。”
六王六公自然亦步亦趋,水圭哭求:“臣虽有北静郡王名号,今北境安定,自此北海无忧,臣若不去,祖宗不容。”
皇帝一想,不让所有人去也不行,至少文官集团应该派人去。
要不然总不能把文人士林都排除在权力体系之外,那不符合唐太宗所说的“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的帝王权谋。
但其他人就别想了,去了还要我儿子想借口宰了他们。
于是诏令:“首辅次辅去吧,正好,通政使与应天府要送祭天铭文去军中。”
周延儒温体仁立马抢在杨鹤之前力请:“臣等想了又想,左通政去西南监军十分不合适,不如叫福王鲁王与六王六公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