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的搬迁非常彻底。

不仅把衍圣公这个人请来了，连带着所有书卷、地契、珍宝，乃至于历代先祖的牌位，全都运送到盛京。

在萧思衡眼中，衍圣公是“二十五朝贰臣贼子，七十二代缩首家奴”，但在秀才举人眼中，却有至高无上，甚至比皇帝更胜一筹的强大号召力。

为了拉拢读书人，满清历代皇帝对衍圣公都很不错，大肆封官许愿，赏赐良田奴仆，宅邸也是豪华至极。

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假山莲池，花园药圃，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精致细微之处，绝不亚于苏州园林。

按照追命给的情报，萧思衡和练霓裳兵分两路，萧思衡找秘籍，练霓裳直奔仓库，找寻传承悠久的珍宝。

用练霓裳的话说，世上最擅长找宝贝的是雪千寻，好似寻宝鼠转世，比雪千寻稍逊的，就是练霓裳本人。

无论藏的多么严密，哪怕嵌套十几层密室，练霓裳也能找寻得到。

粘杆处的反应非常快，从萧思衡进入府邸，前后不超过两盏茶时间，康熙已经接到密报，冷笑道：“朕没时间处理那些人，衍圣公而已，天下姓孔的人那么多，随便封一个就行了！”

李德全面色有些别扭。

“李德全，你有什么意见？”

“陛下英明，奴婢低贱之人，如何比得上陛下万一，不敢有质疑。”

“不敢有，却不是没有，朕身边可靠的人不多，你是朕的伴读，自幼便追随于朕，朕怎会迁怒与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即可，朕现在时间很充裕。”

听到这话，李德全差点背过气。

您刚才还说没时间呢！

怎么转眼就变成时间很充裕？

“奴婢担心翰林院的读书人，若是他们得知此事，或许会闹起来！”

“谁敢闹，谁就是鳌拜党羽，难道朕手中的刀，杀不动这些人么？”

康熙面上闪过冷厉杀机。

“文字狱”是满清拿手好戏，康熙虽然年幼，却已用的炉火纯青。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些人就是贱皮子，给他们个笑脸儿，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一个个贪污奢靡，什么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全都是屁话！

汉人皇帝对他们不好么？

他们怎么回报汉人皇帝的？

辽国，蒙元，还有我大清，统兵南下的时候，他们哪次不写降书？他们哪次不上顺表？何来半分的忠诚？

父皇给他们个好脸，他们竟敢欺负朕年幼，用长辈口吻教训朕，说朕苛待读书人，还敢搞什么联名上书！

这叫什么？

这叫结党营私！

他们以为朕不懂这些么！

哼！

朕可不是宋朝那些软蛋，左右不过是个招牌，谁当都可以，有人替朕教训这些人，朕怎能不帮帮忙呢？”

此刻，书房只有康熙和李德全，外面方圆十丈，绝无半个护卫。

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如今终于导演一出大戏，压抑数年的沉郁如同火山爆发，一股脑倾泻出来。

李德全听的两股颤颤。

今天这场对话，传出去半个字，都是灭门九族的罪过，李德全觉得，康熙下一句话，很可能是把他赐死，甚至想好了绝命书，求康熙善待家人。

等了一会儿，康熙却没有动手。

李德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恭敬敬的跪在下方：“多谢陛下！”

康熙叹道：“孤家寡人啊！”

这句感叹绝对是发自内心，绝无任何帝王心术，只有冰冷的孤寂。

皇帝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下属都会有各种猜测，尤其是太监，深谙伴君如伴虎，哪怕是李德全这位自幼跟随他的伴读，也没有丝毫例外。

康熙只是发泄自己的郁气，说了几句气话，李德全便觉得自己要死，哪有这么严重？康熙何必要杀死他？

这些话何必要传出去？

传承千年的大族，怎么可能把握不住皇帝的心思？怎么可能想不到，这是皇帝看不惯他们，找机会敲打？

就算这些话原原本本传出去。

那又能怎么样？

想当官的仍旧趋之若鹜。

不想当官的原本就不会来。

李德全读书太少，不知早在唐朝时期，就有人做过更加狠厉的事。

那个人就是武则天。

武则天登基后大肆杀戮，有大臣劝谏武则天，表示您杀戮太多，官员们人人自危，还有谁敢入朝为官呢？

武则天并未反驳，而是让人在夜晚点起一堆火，飞蛾前赴后继的扑向熊熊燃烧的烈火，全都殒身火堆，却没有丝毫的停歇，仍旧是不断的飞扑。

从此之后，大臣就不再劝谏了。

武则天的意思很简单，这堆火就是官职爵位、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