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
使臣高里终于来到了天河县。
看着这些名为水泥制造出来等道路,还要那些街边时不时走过,有生气的农民和工人,高里眼神凝重。
一路走来,他发现陈氏所在地方施行政策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那么多大户,说杀就杀?
还搞什么分田?
还要建什么学校?工厂?
提高工匠地位?
小吏也能晋升了?
乡镇官员也算官?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那陈诺怎么敢的啊?
以前听闻过这边的一些情况,但他真没想到会如此离谱。
震恐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些窃喜,为什么呢?
因为就这离经叛道的行为,只要传播回去,大肆宣扬一番,保证让他陈氏寸步难行!
不过,这陈氏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比如这水泥,比如那精盐,还有……
高里摸着手上洁白无瑕的纸张,如同抚摸银子,又看了看旁边针脚细密很是廉价的服饰。
“这地方,倒是一工匠之地。”
高里做出了评价,同时心中有了一个轮廓。
所谓的陈氏就是一个从小民阶层踩了狗屎运,一路升上来的暴发户工匠家族而已。
关键是他还把屁股坐歪了。
居然选择让利给那些升斗小民,把本该站在一起的大户给得罪了,何其不智!
也就是运气好有了个武力高强,强绝式的天才族长,不然就这脑子,起来了也得被灭掉!
哦不对,这种政策没准就是那个族长弄得,呵呵,莽夫……
高里是受过私塾教育,甚至跟随干爹高拱这种高层人物鞍前马后过的,绝对不是不聪明,在他看来,这世间有几样东西是最重要的。
一是武人,二是士人,三是皇家,四是世家大族。
武力当然第一,但脏腑境以下的武人都得臣服在朝廷体系下,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其二,是科举士人,打完天下总要请人来治理的,而士人作为实际管理者,在太平时节,朝廷安稳之际,甚至可以结成集团,压制武人,与皇权对抗,但一旦时局不稳有变化,很容易就会翻车,权力虚浮;
其三,则是皇权,作为最大的世家,皇权无比强横,充当裁判角色,强盛时可以轻易审判武人与士人,哪怕遇上昏庸之君,皇族的底蕴也能支撑,顶多就是武人和士人权利大增而已,甚至还能派出他们这些宦官势力出来打擂台,操作空间很大,依旧能够保持平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根基,就是这些能文能武的世家大族,县官不如现管,地头蛇永远是不好惹的,尤其是这些世家大族中经常能出现士人和武人,势力盘根错节,连朝廷在当地施政都需要顾忌一二,时节太平时,他们当官,时节不太平了,他们就是一个个小军阀。
除了开国时期,平常时候,哪怕是皇权对他们也是多以拉拢为主,轻易不会大打出手。
没办法,就算有能力下手,总不能自断一臂吧?拔出萝卜带出泥,没准还会把血管都扯出来,来个大出血,没办法,存在时间越久,牵扯也就越多。
这四个成分,完全是属于相互制衡的,你强他就弱,他强你就弱。
至于那些升斗小民?
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就把他们压制,甚至控制,乃至代表了。
该拉拢谁还不明显吗?
所以在他看来,分田和抄家,得罪世家大族;开通非科举的上升渠道,还有抬升工匠地位,得罪士人;此前不臣服王上,这是得罪皇权。
四个成分他陈氏推开了三个,也就只能仰仗武力了。
可武力?
如今的王上马上就要称帝了,他区区一个脏腑境家族,难道武力还能打得过王上,不,陛下吗?!
这让高里心中成功建立起了心理优势。
再看这些人的时候,头颅已经能够重新微微扬起了。
很快,他就进入了天河县城。
一进城,他就觉得这陈氏理政之人或许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弄不出来如此规模的城池来,人潮汹涌,安居乐业。
来到了县衙。
衙内。
高里与陈登坐在书房中,香薰蜡烛微微散发香味,清香味的清茶热气飘散。
“使臣不妨试试此茶,乃是我天河县民众在山峰之上云雾之间采摘,而且必须由尚未结婚的妙龄少女亲手采摘的纯洁清香之茶,一两,一金呐。”
高里眼前一亮,轻抿一口,苦中回甘,嘴角上扬,“好茶。”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后。
“陈县令,不知贵族长何在呢?”高里问道。
“哈哈哈,族长外出访友,近日尚且没有回来,使臣有何消息,建议告知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