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造了鬼打墙的……鬼？”

这句话的指向性已然非常明白，但这片炼狱荒原之中，却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傅青舟。

傅青舟也不急，他喘着粗气，指着自己，笑了起来。

“别装了老东西，洞天境虽然厉害，但圆悟那会儿都被你整得半死不活了，弄不出这么逼真的幻境。”

“这假身体的自然反应，汗水、血液、疲惫、燥热……他是搞不出来的。”

见仍然无人回应，傅青舟摇了摇头。

“圆悟临死之际一定是想杀了我的，但为什么没有杀成，而是把我拖入幻境？”

“当然就是你干的……是你干扰了他的行为，那时你已然开始侵蚀其神魂，圆悟未必能决定自己做什么。”

“他想杀我，但却受到干扰，最终只是使出幻心术，将我拖入幻境。”

“既然如此，这幻境也并非完全是圆悟塑造而成，而是你的一部分。”

傅青舟说话太多，干哑的嗓子痛得咳嗽起来。

这种时候越咳越痛、越痛越咳，他顿时难受得抱着喉咙大咳不止，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算了，反正都是幻境，也没必要喊话。”

他哑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圆悟状态很好是不是？你没那么容易夺舍他吧？”

“当初你说我神魂强大、无法夺舍，如今他一个洞天境，比我强了不少，就算他状态不在巅峰，你也没那么轻松就能搞定吧？”

“把我从幻境里拉出去得了，别整这些小阴招，我帮你一起搞定他，如何？”

一阵沉默后，天空中终于传来了烟鬼的声音。

“老子不干！你小子阴得很，我不信你！”

这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像是使着暗劲，仿佛人便秘时不得不说话的语气一般。

傅青舟勉强一笑：“不至于啊，你想想，眼下我最大的敌人是谁？肯定不是你吧？”

“……”

烟鬼嘟喃道：“是圆悟这秃驴。”

“那就是了嘛。”傅青舟再也不管那地面炙热，一屁股坐了下去，悠悠道：“要是我不帮你、你失败了，你就得自己灰溜溜钻回玉佩里，还没人管你，接着圆悟缓过神来，马上就得弄死我。”

“届时华兄他们不知情，说不定就得把玉佩和我一起装棺材里埋了……那你何时才能得见天日？”

“而我现在一心想要圆悟去死，可以和你一同把他弄死，就算我使了阴招，你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回到玉佩、继续跟着我，找下一个夺舍肉身，对不对？”

烟鬼沉默片刻后，喃喃道：“好像是这么个理……”

但很快它便反应过来：“不对！老子就不能自己把秃驴弄死吗！”

傅青舟一撇嘴：“你要能办得到，你现在还和我啰嗦什么？”

“哼……”

烟鬼冷冷道：“我不管，你小子太危险了，这种幻境里你竟然都能发现是老子动的手脚、还说得我差点动心了，我不能放开这口子！你就在那待着吧！”

说罢，它再没了声音。

傅青舟又试着唤了几声，仍然没有动静。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干脆就这么原地躺下。

很累、很热、很渴、很难受……并且他知道，这种痛苦也是十分危险的。

这种作用直接加诸于神魂之上，一旦他在这儿真的渴死累死，神魂便也因此磨灭了。

但是，烟鬼以玄星之魂、借圆悟洞天境界及临死杀意所构建的幻境，自己如何能破？

自己身上最大的挂戚然诀都用不了，还能怎么办呢？

“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傅青舟闭上了眼：“幻境、幻境……是了，这幻境能够困住我的原因，正是因为将我的精神与肉体分了开来，如若我能够找回与肉身的联结，或许便能脱困。”

“那老东西现在忙着和圆悟纠缠，听它那语气显然也并不轻松，无法将全部精力放在我这……看来，得给它一点小小的主角式震撼了。”

习武，本就是一个探索自身肉体极限的过程。

开武窍、通经络，修行者自会对己身越来越了解。

傅青舟沉下心来，回忆着自己修行过程中的每一丝每一寸感知，很快便将自己的感知与如今这个幻境中的“肉身”剥离了开来。

因为知道真的是怎样，所以很容易便能辨别出假的。

幻境中的肉身毕竟只是施术者加诸于他神魂思绪上的假象，并不真实，当他完全将自己的神魂与这虚假肉身剥离后，那些燥热、痛苦、疲惫……也全都消失不见。

相对应的，他也无法再使用幻境中的肉身“睁开眼”，如今他已然感知不到炼狱，仅能感知到一片无边黑暗。

这意味着，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