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诡异但无人注意的麻雀灵活地转动着脑袋，将会场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远离会场数条大街，一处门窗封闭、毫不起眼的小屋中，盘坐着一个枯瘦黝黑的男人。

他身边放置着一圈白烛，环成了某个怪异图案；他亦穿着仪式感极强的斗篷与头饰，上边装饰着大把鹰羽，随着他双手十指不断捏出扭曲怪异的法诀，那鹰羽、白烛，亦有节奏地闪烁起怪异光芒。

他睁开的双眼中，瞳孔收缩得有如针尖一般，极为诡异；但同时，他那瞳孔中亦投射出两道幽光，照在了前方墙面之上。

那幽光中，隐隐可见潜龙百杰大会现场中的一切，麻雀所见之物，皆映照于此！

“斡难。”

怪异男人的背后、小屋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高大魁梧、面色阴郁，约摸近三十岁的男人，他沉着声道：“你看了这么久，看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男人，说的并非大延官话，而是北夷话！

盘坐于地、名为斡难的男人没有回头。

“小王子……”

他开口发出了极为沙哑难听的声音：“我们，好像，被人，骗了。”

北夷话与大延官话不同，吐字更为简短利落，但像他这般一两个词一两个词往外蹦，还是有些怪异。

而那名身材魁梧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傅青舟、宁无书他们等了许久的北夷小王子，阿史那马纳尔！

听闻斡难如此说，马纳尔微微蹙眉：“说清楚。”

“我让，羽灵，去看，丹师，药材，库房。”

斡难哑声道：“药材，不对。”

马纳尔眉头蹙得更紧了，没有开口，只是等着听接下来的话。

“生生，不息，药材，生肌，续骨，增血……珍稀，贵重。”

很显然，斡难想说的话有些复杂，这对他来讲有些困难：“炼药，消耗，必然，留下，边角，但是，库房，没有。”

这下，马纳尔听明白了。

炼制生生不息丹，必然会用到极为珍贵的药材，那种功效逆天的神丹，想必所用材料亦是各种千年仙草，而且必定是生肌、续骨、增加气血这些功效的药。

并且正如斡难所言，炼药不可能一次性将所有药材消耗干净，无论是主材还是辅材，炼制完毕后一定会剩下些许。

毕竟炼丹并非简单地将所有材料往炉子里一丢就完事，需要有配比、需要调制，并且即使是再厉害的丹师想要炼制这种神丹，也不可能一次性成功。

因此炼出神丹后，库房中一定会留下大量边角料，甚至可能是大把没用完的珍稀草药。

马纳尔知道，斡难在草原上也是个有名的巫医药师——否则自己也不必带上他了，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辨别神丹来的。

此时他却说，武林盟库房中，没有炼丹材料？

他紧紧锁眉，盯着墙面上投影出的比斗场景：“这大会上，比试者常常受伤，武林盟也要为他们准备疗伤丹药，会不会是材料用到了那上面？”

斡难却幽幽道：“不会。”

说着，他将手伸进了自己怀里，摸出了一格小小丹药：“你看。”

马纳尔双目微眯。

他知道斡难的本事……

草原上，难修至灵窍七境的萨满本就极少，更何况还是像他这样能够沟通羽灵——也就是鸟类的萨满。

其他自然之灵或许战斗力更为厉害，但想要做到如羽灵这般无孔不入，却是根本不可能。

因此，想必这枚丹药，便是斡难利用羽灵，从武林盟中盗取而来的、给那些比斗者所用的疗伤丹药了。

马纳尔将丹药放至鼻下轻轻嗅了嗅：“很好的丹药。”

“炼制，此丹，需要，百年，白樱，软骨草，术芍……”

斡难一口气报了好几种药材后，淡淡道：“主材，太弱；辅材，太强；功效，偏差。”

马纳尔再次皱起了眉。

武林盟给予这些年轻英杰的疗伤丹药确实极好，都是用百年生草药所炼制，但正如斡难所说，它们若是炼制生生不息丹的边角……那么距离主材药效便差太远了，用作辅材又有些太强、甚至有可能影响主材药效。

至于功效有没有偏差，他不通药理，就真不知晓了。

他沉默片刻，想继续说出自己的推论，那斡难却已先行开口：“或许，没有，生生，不息。”

马纳尔眼中瞬间爆出精光！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立即变得阴森无比：“你是说，我父亲大可汗的判断，是错误的？你是说，我们那么多好男儿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

但斡难似乎根本不怕这种威胁，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声音也依旧平淡而沙哑：“但我，似乎，找到，转生，祖灵。”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