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傅青舟终于能够好好缓口气。
袁自平办事一如既往地利落,偌大一个宅子,几天时间便被他领着人打理得干干净净,杂草尽除,池塘里重新灌起了水、甚至养了几条锦鲤,每一间屋子里都摆好了搭配家具用具,甚至衣柜里都挂满了新买的衣物。
不仅如此,老宅子嘛,墙面、柱子、栏杆、地砖……难免有不少磕碰破损,但也不知袁自平用了什么办法、找了什么匠人,竟然将那些地方也全部补齐翻修。
宅子里来来往往进了不少人、又走了不少人,傅青舟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买来的家丁、侍女,还是临时来做事的工匠。
直到第三日还是第四日,袁自平订购的衣物送到了宅子里,这些家丁侍女全换上了统一服装,傅青舟才能认得哪些人是“自家人”。
而他……这几日,一直在读书。
是的,不是练功,是读书。
虽然傅青舟还不太习惯使唤家丁,但既然有了家丁,便还是要用——他派人去找了趟岳衡,向岳衡要了些专述修心的书籍,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研读。
过去,他始终没有直视戚然诀,但现在,必须要正视了。
法宝再好、功法再强,终究是外物。
想要对抗心魔,自始至终,让自己心境澄明……才是唯一正解。
当然,岳衡送来的书也不仅仅是修心的,他听说自己这位傅兄忽然愿意看圣贤书了,大喜,挑了好些书送来,还手写了一封信,赞叹傅青舟的求学上进之心……
“公子。”
袁自平的唤声,将傅青舟从书本中拉了出来。
他倚靠在新买的躺椅上,院子里的雪还没融,不远处的池塘中游鱼摆尾,傅青舟放下书本、抬起头来:“怎么了?”
“公子,宫里来人了。”袁自平微笑道:“皇上唤您进宫。”
“噢?”
傅青舟微怔:“今日是几月初几了?”
袁自平应道:“回公子,今日是十一月初七,立冬日。”
“立冬……”傅青舟有些出神。
当年他初上琅環山,便恰巧遇了立冬,如今已然三年。
下山至今,也快一年时间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今天是赵原安排朝堂论辩的日子了。
“走吧。”
傅青舟长吐了一口气:“真是的……我就不会辩论,非要我上场。”
这场朝堂论辩,岳衡自然是不能再上了,他如今对外有着元家子弟的身份、又在元业手底下当差,无论如何不能去参与这场论辩。
当初的四个辩手,“白小川”与岳衡都已下了场,换上了凌豪杰挑选的掌剑书院学生。
唯有傅青舟……赵原死活不肯放他,非得他参与其中。
“傅爵爷,您来了。”
傅青舟随袁自平来到宅子门口,便见到一位年轻太监对着自己深深一躬:“车已安排好,爵爷快请上车吧?”
“辛苦了。”
傅青舟冲这太监笑道:“听你口音,是蜀地的人?”
“爵爷好耳力。”这太监笑得十分谄媚:“小奴正是蜀人。”
“我师门也在蜀地,咱们也算是老乡了。”傅青舟笑问:“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爵爷可以唤小奴一声……小雨子。”那太监有些兴奋、有些惶恐。
“雨公公。”傅青舟笑笑:“老袁,雨公公步伐轻快、呼吸匀称,也是开了武窍的修行者,我见公公指节粗大、掌肌厚实,虎口指肝皆有茧……您是练剑、还是练刀?”
雨公公有些发懵:“回爵爷,小奴是练剑的。”
“老袁。”
傅青舟唤道:“上回我从武库带回来的兵器里好像有柄不错的长剑?回头遣人,送到雨公公那儿去。”
袁自平应声而去,雨公公却是大为惶恐惊喜。
傅青舟没说什么,笑了笑,便爬上了皇宫的车。
换作以前,他是懒得搞这些——但这几日,他在岳衡的书中看到了一些道理。
与人为善,并不仅仅是行侠仗义、义气潇洒,在较为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找个理由送别人些好,也是很有必要的。
这些事傅青舟并不擅长,做起来有些生涩,但似乎效果还算不错。
“变成了我年轻时最讨厌的老油条了呀……”
坐上马车,傅青舟摇着头,兀自感慨道。
皇宫中,文武百官的官服外皆披着厚厚披肩,缓缓前行,鱼贯入了御花园。
他们脸上神色各异,但大多都深沉而平静、令人看不出所思所想,只有个别压不住嘴角的官员,露出了或玩味、或嘲讽、或兴奋的笑容。
人人皆有心思、人人自有所想。
他们都知道,今日皇上要在御花园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