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一走出难民营范围,梁广昌便迫不及待地将傅青舟、宁无书二人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你们可发现了什么?”
“当然。”宁无书微微一笑:“那甘露根本不是所谓神迹,而是炼出的药……炼药所用,正是那佛像前的香炉。”
傅青舟也跟着点了点头:“那些摆在帐中的法器,有不少都被用来处理过药材。”
梁广昌眼睛一亮。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但那帐中没有半点药物残留……”
“不奇怪。”宁无书笑笑:“就那么几滴甘露,炼出的药渣往土里一埋、或往江里一倒,无人知晓。”
这一点上,她与傅青舟想得完全一致。
梁广昌拈着须、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药材从何而来。”傅青舟轻声道:“他们是带够了药材、藏了起来,还是每天有新药材运来?”
“查查便知。”宁无书笑道:“分工?”
“分工。”
傅青舟应道:“无书姐,你去查他们是否暗中藏有药材,我则观察都有谁与他们接触、是否有可能悄悄将药材送给他们。”
梁广昌见他们三言两语便分好了工,亦不甘寂寞,轻声道:“老夫……也想帮忙。”
傅青舟瞧了他一眼,思忖片刻道:“既然这样,梁神医,你便去做那法陀身边甩不掉的牛皮糖。”
梁广昌精神一振:“怎么说?”
“就拿你今晚道德绑架他那一套。”
傅青舟坏笑道:“紧紧跟着他,无论是他在传道还是在治人时,你都跟紧他,就说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治人的,哪怕假意信仰百厄难佛都没关系。”
梁广昌恍然一击掌:“懂了!有老夫粘着他,他要炼药自然便没那么方便,总要找理由、找借口,也更容易露出破绽!”
“正是此理。”
傅青舟笑道:“梁神医,咱们可就靠你了。”
说做便做,计划一定下,傅青舟与宁无书便立即动了起来。
宁无书返身钻入难民营间,走了几步之后,她的神态、动作便完全变了,变作了一个佝偻着身子不停咳嗽、面如菜色的女病患。
她摇摇晃晃地来到那几个僧人的帐篷附近,在周围一些难民的注视下,对着帐篷合十拜了几拜,口中说着一些祈福的话,随后便在那几个帐篷边上自然地坐了下来。
周围的难民很快移开了目光,便连同守在帐篷外的僧人也没有任何疑心。
很显然,眼下的宁无书,便是一个对百厄难佛心存敬畏、希望离厄难僧近一些、祈求健康平安的女人。
傅青舟同样混入了难民营中,但他却并不是往僧人大帐那里去,而是选择了靠近大路方向的位置。
因为……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送粥来的车队。
这些僧人们刚来不久,那车队便悠悠而来、送来了一大堆生米,之后又悠悠而去。
就算他们不是厄难僧一伙的,也必是与其有紧密关系的合作伙伴,很有可能药材便是藏在那些生米中一同送来的。
因此,他要守在这儿,等待这车队……下一次到来。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颂经声便又在难民营中响起。
这一次法陀没有现身,带领众难民颂经的,是另一个稍年轻些的僧人。
“今日,难民们状态和昨日比差不太多。”
傅青舟眯着眼、观察着。
他伸手抚过自己脸上的脏石,脏石的范围没有变大、但也没有变小……他昨夜也喝了那碗粥,但目前来看,好像没起到什么疗效,时间太短,是否扼制了脏石蔓延也不好说。
很快,在那僧人的引导下,众难民开始大声诵读起百厄难经,加上不少僧人在周围敲起了木鱼,一时间,傅青舟竟有种回到了梵音经的错觉。
“得尽快把这里的问题解决了……”
傅青舟想到昨日河上那艘船,还有立于船尾、高度疑似李倾的人,心中微沉。
眼下发生在天寿村外的这一幕,绝非孤例。
在长岸滩其他地方,甚至是长岸滩以外的地方,有可能都已流行起了疫病,而慧觉、李倾他们也在借此机会,四处散布百厄难佛的信仰。
再这样拖下去……
傅青舟正想着,忽然耳朵一动。
在阵阵颂经声中,他捕捉到了从远方渐行渐近的马车轱辘声。
“这么早就来了?”
他眼睛一亮:“也是,上万难民,昨天那些生米看着多,其实根本不够吃!”
颂读声还在继续,而远处那运着生米的马车队,也已渐渐靠近,被越来越多的难民注意到。
但昨日见过一次,他们今日便已觉习惯,眼中喜意一闪而过后,便继续更加诚心地颂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