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战死的战士,从昨夜至今晨,尸身都已纷纷入葬。
今日的庆典,既是为这些战士送灵,也是要让他们看一看,看看他们付出了鲜血与生命后,族内的亲眷、好友、后辈,将会过上好日子,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苗人相信,死亡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
夸叶端起一旁的酒杯,悠然道:“但其实我不信这些,死了就是死了,是件悲伤的事,他们怎么想我不管,我今日来此,便是要送他们最后一程……诶,你干嘛?”
他正要将酒杯递到唇边时,杯子却被人劈手夺过。
一扭头,正是他弟弟荆云。
“哥,你不能再喝了。”
他无奈道:“你还受着伤呢。”
“学艺不精!”夸叶瞪了他一眼:“这是药制的酒,本就是治伤的!否则今日来了这么多伤员,都不喝酒的吗?”
说罢,他反手夺回酒杯:“去,再给我拿两坛子来。”
荆云闷闷地应了一声,扭头走了。
“这是治伤的酒?”
傅青舟将酒杯递到鼻子下闻了闻:“不对啊,这不就是普通果酒吗?喝了没感觉有治伤效果啊?”
“骗他的。”
夸叶嘿然一笑:“当哥的,总不能给弟弟治了。”
傅青舟哑然失笑。
两人碰了一杯酒后,夸叶忽然问道:“你说,我这弟弟如何?”
“性子闷了点、直了点。”傅青舟如实道:“但也有一点——他和另外两个同伴立了大功,可脸上看不到一点该有的骄傲,要么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要么,他对这世间大多事都不感兴趣,做这些事,不过是同伴推着去做罢了。”
“他成熟个屁。”
夸叶叹道:“你说得太对了,他自打成了孤儿后,就一直是这副恹恹的德性,前两年看上了卜薇那小姑娘,加上一春,三个人天天泡在一起,做啥事都是那小姑娘指挥。”
“但是……”
“但是。”傅青舟接过了他的话,悠然道:“卜薇那小姑娘喜欢你。”
“唉呀,说这些。”夸叶咧嘴一笑:“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我没兴趣——但阿云这小子太敏感,他察觉到卜薇情绪后,便愈发沉默,现在快成一个只会跟人家后边汪汪叫的小狗了。”
这时,傅青舟余光瞟向荆云已从不远处拎着两坛酒走来,于是便冲夸叶使了个眼色,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安排你弟弟?”
夸叶会意,头也没回,洒然道:“跟着你如何?”
来到他身后的荆云一怔,停住了脚步。
“跟着我?”傅青舟抬起头,看向荆云:“你愿意么?”
夸叶“这才意识到”弟弟站在后边,回头喊了一声。
荆云闷闷地坐了下来,放下酒坛,轻声道:“大哥怎么安排,我怎么做就是了。”
夸叶无奈地摇了摇头。
傅青舟却眨了眨眼:“荆云,你和卜薇、一春三人,这次立了大功,我确实也是想带你们进明剑阁的,你们知道,明剑阁下要成立一个新司,求贤若渴……”
明理司的名头,就是好用。
听闻此言,荆云眼睛一下子亮了。
夸叶假装看不见,悠然问道:“我倒也有听说,不是说,要在各地设分司么?那不还是在南疆附近做事?”
“不会那么快的。”
傅青舟笑道:“我向皇上提了建议,第一批人才进京统一攻修大延律法,明理司相关事务也需要培训上岗,这周期短则数月、长则一年有余,有了第一批独当一面的人才,届时才会真正开始扩招、设分司。”
荆云的眼睛更亮了。
这种少年心性,傅青舟再明白不过。
喜欢一个姑娘,当然就想与其一同学习、工作,朝夕相处……最好还要在他乡,如此方可互相依靠。
“那就这样吧。”
夸叶笑道:“你安排。”
说罢,他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怎么还不说话,难道你不愿意?”
“愿意!”
荆云连忙应道,起身对着傅青舟一躬:“多谢傅大人!”
“好好学、将来好好办事,比什么都重要。”
傅青舟微微一笑,看向一旁:“来了好多打扮夸张的人……送灵仪式是不是要开始了?”
夸叶也望了过去,啊一声:“是,是祭司们,阿云,扶我过去。”
那一侧,一群身着苗族传统祭司服饰的祭司,已排着队来到了广场中央。
此时已近黄昏,他们头颈上的银饰映着夕阳晖光、如黄金一般闪烁着,每个人都一手持铜铃、一手拖着彩绸,脸上涂抹着七彩图案。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放下了手中食物酒杯,欢歌蔓舞的青年男女们也停了下来,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