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孙度无声点头。
是的,这老者就是个宦者,现在这个光景,宦者可是个稀罕东西。
不知道此人怎么从那一波外朝反扑中活了下来的,听说当时洛阳城里杀阉之声不绝,就连没有胡须的男人都被误杀,死伤数千人,可见当时情况之惨烈。
宦者因为阉割,留下的隐患除了不能人道,还有就是那股子洗不掉的尿骚味,所以一开始公孙度就怀疑老者的身份是逃窜的宦者,待看到他怀中的那些书册,他就更加确定,他不但是个宦者,还是个有文化的宦者。
得到公孙度的确认的柳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老者往上颠了颠,换了个舒服姿势,稳稳背着向馆舍走去。
柳毅是公孙度的绝对心腹,二人自小相识,一直以来,他都是公孙度的僚属,公孙度做尚书郎,他做管家;公孙度做冀州刺史,他做亲兵队长。二人既是臣属,又是兄弟。
公孙度所做之事,柳毅向来是不问缘由地执行的。
穿越之后,公孙度才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所谓的王霸之气,年纪轻轻身居冀州刺史之位的公孙度够牛了吧?可照样没人给他面子,延揽的人才也都是些乡野遗才,粗粗通些笔墨而已。
这年头,大家都很现实的,人投靠你,是图你讲义气、讲仁义?别开玩笑了,人投靠你,是为了你所能提供的资源,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政治人脉资源。
这年头,要想王霸之气在身,就得有家世,有人脉,不然你就只能去投靠别人。
从这方面讲,也难怪公孙度要谋辽东太守一职,否则在大汉的其他地方他都无法立足,不说别的,就连近在咫尺的幽州,他去了一样要身居公孙瓒之下。
出身,就是他这种人的天花板。
所以对于目前追随他的僚属,公孙度还是颇为信任的。
回到了馆舍,柳毅将老者扶到里屋休息,公孙度还不忘吩咐:
“我事先看过了,他身上都是些小伤,不碍事,去买点石蜜混着盐巴兑水给他服下就行。”
石蜜就是蔗糖,在当前还是稀罕物,是南方的特产。
话音一落,墙内立时传来柳毅闷闷地答应声。
解下腰间的包裹,就要喝口水,就见自己的幕僚阳仪凑过来:“主公,今日与中郎将谈的如何?”
“九分把握吧,我了解这位老友,他既然开了口,就必然能做到的。”
说着,公孙度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徐荣的面貌,想起这位老友今后的高光,一败曹操,二败孙坚,在后世人看来,怎么都算是天下名将了,最后却渺渺无踪迹,隐入历史尘烟中了。
“说说吧,我让尔等收集的东西,都如何了?”
公孙度散去其他心思,面露严肃,正色问道
阳仪讷讷,惭愧道:“属下无能,主公所要求收集的书册,我等费心收购了些,可都是些大路货,至于前些日子宫中乱起,兰台里的藏书被盗,流出的也都入了豪强的家门。我等空有财货,却无能为力啊。”
“匠人呢?”公孙度凝眉,继续问道。
“属下已经招揽了些匠人,可都是些学徒,听说了咱们给的优厚待遇才愿意去的,多数匠人一听辽东的名字,就直接摇头,俨然将咱们辽东当作异域了。”
看着自家幕僚哭丧表情,公孙度也很无语,他想要当一个帝国尸体上的食腐者,即便如此磕碜的职业,也进行得如此艰难。
大汉即将崩溃,最为重要的财富除了那些被诸侯窃据的州郡,就是这座屹立几百年的洛阳城了。
这里有最完善的官僚系统,有最完整的藏书,有最大的国企-少府,有最系统的工业体系-将作监,也有技术最好的工匠。
这些东西,得一,就足以作为辽东的根基了。
可惜好东西,谁都看在眼里,豪强下手的速度他拍马也赶不上。
“该死,这些死到临头的士族手怎么这么长,而且非得挡我的道!”公孙度气急,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拍下的手不小心磕到一旁的包裹,咕咚一声。
公孙度这才反应过来,招呼阳仪靠前“对了,给你看看我今日的收获。”
接着阳仪就被公孙度摆出来的书籍给惊呆了。
“这些书籍,可都是兰台的珍藏啊,《算罔论》据说是当年张尚书(张衡,东汉天文学家、数学家、发明家、地理学家、文学家。)遗作,因太过深奥而无人学习,已然成了绝版。主公,你从何处得来此书?”
阳仪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那些书册的封皮,生怕一个不小心有所损坏,口中不停赞叹。
心里也好奇,实在太过巧合,要不是公孙度这几日都跟他们在一起,他都要怀疑其翻越宫墙,亲自去了兰台行那梁上君子之事。
“我也觉得巧啊,今日归来途中,遭遇一伙小贼抢劫,等我料理了那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