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了,骑兵能轻易看到对面步兵脸上的讥讽表情以及强弩弩矢的冰冷寒光,他们的心中升起了寒意,五十步还不射,对面这是在玩命!
三十步了,马上的骑兵都能预感自己的长矛将会刺中敌军的何处部位了,可更让他们恐惧的,是那敌军弩矢瞄准自己的预感,浑身发麻,如针抵眉心,寒意滋生。
二十步,步兵好整以暇,让弩矢瞄准了敌军战马胸部,多年边疆厮杀经验告诉他们,没马的骑兵,根本打不过他们。马背上的骑兵手握长矛,将之持到身体后方打算在那交战之时借马力以最大威力掷出。
“嘣!”
弓弦的整齐响动,就如发动了一台杀戮机器。
三排士卒手持强弩,在如此近的交战距离,整齐一致的发射,弩矢几无射失。
空气仿佛陷入停滞,在一刹那间,前排的骑兵就像被人用剪刀整齐裁过一般,又像被无法解释的远古大能一掌拍下。
士卒毙命,马匹倾倒,由骑兵组成的浪潮终究如冲上沙滩的后浪,被狠狠的拍打在步兵面前。这一瞬间的死伤,堪比这些骑兵厮杀一整天的减员。
曹洪的眼前一空,刚刚拼命上前保护他的骑兵身影唰的一下被清空,身下的良马再也无法翻越地上如此多的障碍,马腿折断,曹洪身子前扑,长刀依然前举:“杀!”
所有冲锋的骑兵就如此时的曹洪一般,根本来不及整理心中的情绪,就被身下的变故波及,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哈哈哈!”步兵将强弩向后一抛,根本不管这样做是否会对这种武器有所损伤,以他们在洛阳武库的收获,这样的浪费还经得起。
“杀!”他大笑着将长矛前举,向着那些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骑兵杀去。
“杀!”身后士气大振的步兵举戈矛上前。
被人马尸体组成的路障挡去道路的骑兵这下子拥挤到了一起,失去速度的骑兵,遇上全副武装的步兵,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骑兵是散乱的,没有阵型的,遇到有组织的步兵上前,就像陷入陷阱的小兽,根本无还手之力。
在马镫面世之前,由于无法借力,骑兵的矛的长度始终受到限制,以至于骑兵在马背上很难在武器长度上占到优势。
只见步兵上前,先将地上倒伏的骑兵幸存者一一收割,随后从两侧挤压骑兵的活动空间,步兵长戈勾住骑兵的衣甲,奋力一扯,便能将高高在上的骑兵拖下马来,晕晕乎乎的骑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挤压而来的步兵结果了性命。
曹洪被亲兵从死人堆里捞了出来,迷糊的他仍旧试图反击,只见他甩甩脑袋,待看清了战场惨烈情况,顿时眼睛充血,他立刻意识到了骑兵在失去速度时,根本不是步兵的对手,他站在一处尸体堆上,举刀大喊道:“骑兵下马,随我步战!”
恍然大悟的骑兵纷纷下马,向着曹洪聚拢,以紧密阵型对抗凉州兵的挤压。
“将军,这样不行啊,你看,敌军的大弩调转过来了,我等根本无法抵御啊!”骑兵下马尽管可以对抗凉州兵的挤压,可是当众人观察到敌军的大弩调转方向时,不可避免的恐慌滋生了,这是绝境!
头部受伤,一脸是血的曹洪露出苦笑,他望向中军那边的方向,口中喃喃:“大兄,弟已经为你消除了连弩威胁,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子廉恐再无为你效力之机啦!”
.....
另一侧,在接连几支骑兵出列,攻向两侧的床弩阵地之后,中军暂时没有了威胁,唯有正面挡路的步兵阵线。
拥挤的骑兵队列,即便没有了威力巨大的床弩攻击,前方步兵手中的强弩、步弓也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威胁。
当前局势正僵持之时,鲍信自骑兵中出列,只见他头上系上抹额,脸色分外严肃,伸出大手接连与这些跟随他的乡党骑兵碰拳,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是传出了视死如归的信号,那些与他碰拳的骑兵们,一个个开始互相帮助,将自己捆缚在马背上,有的自鞍袋里取出马料,为身下的马匹进食。
曹操正为鲍信举动疑惑间,只听对方一声大吼:“曹孟德!”
他闻言抬头,正对上鲍信那双赴死的眼神,只见鲍信的眼睛似乎冒着火,灼烧得曹操眼睛刺痛,不敢与之对视:“今日,我为你开路!我若死,望你不要忘记中兴大汉之志愿!”
随即,鲍信在马背上一个抱拳,带着自己所属的骑兵上前。
似乎被这一支带着死志的骑兵所感染,拥挤的骑兵队列,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一条通路来。
“某愿往!”有人被气氛感染,加入了这一支决死的队伍。
“也算上某一个...”看出来今日之绝境的骑兵,不在少数,鲍信的敢死队人数在不断上涨。
“收集无主马匹放到阵前,为冲击骑兵挡箭!”
“各列分组,依次冲锋,勿要理会我等的尸身,踏着我等,冲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