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过路的郡府官吏吃用都没有付钱,全都是农庄在支用?”公孙度在听说那些过路官吏吃白食后,明显有些生气了,声调都不由高了几分。
想他堂堂一太守,吃饭都还惦记着给钱呢,这些个官僚就这么摆谱?
不过在秦奉的眼神示意下,公孙度很快反应过来,这时节能够出门办事的,多半是郡府中有能力,且对公孙度较为忠心的一帮人,对他们发火有害无利,而且,他仔细回想一下,由地方供养来往官吏花费在此时本就是常例,也就这些刚刚立住脚,天不怕地不怕的农庄人士敢于在公孙度面前提出自己的不满来。
“老丈,把一切官方所需,都列个账本出来,这账,某给他们清了。”公孙度调子一收,拉住面前老丈温言道,顺便对在侧的秦奉命令道:“以后啊,官吏过往都要自己花钱。秦奉,你记下来,回去后发文,官吏办公花费皆需自费,过后找府库报销。”
公孙度金口一开,完全不管郡府管钱的阳仪是何等表情,也不管自己计吏的工作量翻倍的抱怨,在他看来与其将这些耗费甩给百姓,还不如直接由官府承担,既然他公孙度打出了公平二字的旗号,基本的原则还是要遵守的,虽然那些公费最终还是要通过税收落到百姓的头上。
“太守英明,某就是看不惯那些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吃拿卡要,早就想教训他们了!”李元在公孙度面前维持着憨厚老卒形象,恭维道。
周围的农庄管事皆连连颔首,一脸以公孙度马首是瞻的样子,在他们眼中,只认公孙度一人,不把郡府官员当回事的。
其实这正是当前官吏与农庄的尴尬局面,那些公孙度的直属手下,有着盖有公孙度大印的文书,这些农庄给点面子,愿意出点物资供养,却没想到天下的官僚一般黑,照样给他们脸色看,让这些一片赤诚的农庄成员积了一肚子气。
自农庄成立以来,农庄成员与郡府官僚间发生了数起冲突,有公孙度的帮偏架,使得官僚往往灰头土脸而回,意识到有公孙度撑腰的农庄成员们一下子有了底气,加上农庄这样的组织,大量的人力物力汇集之下,渐渐成为辽东一霸。
这些本应该成为土地主人的一群人,格外的珍惜这种站起来说话的资格,故而对于官吏的吃拿卡要十分痛恨。
公孙度看着那些不停向他拱手的三老们,心中想起了明初那些地方卫所起来,他们在最初与这些农庄成员一样,昂着头傲视那些地方上战战兢兢的地主们,作为朱元璋手里的刀子,威慑着一切敢对皇帝不敬之存在。
“变化..进步..”公孙度在口中念叨着这两个词,农庄制度在将来必须进化,不能固步自封,以免步了明朝卫所的后尘。
随后,公孙度在李元的陪同下巡视了农庄的布置,此地新设,庄户所居的房屋都是依照襄平那边传过来的越冬屋的形制,梅花状布置,然后再串联在一起,若是从天空俯瞰,此地的房屋布置,必然是朵瑰丽的花。
人行走于其间,两侧的院墙忽窄忽宽,忽高忽低,纵横交错,这样的地形,都不用修太高的庄墙,任谁攻进来,都是一脸懵。
交错的锐角墙头,可以布置大量弓弩手,不规则且满是视觉死角的巷道,随时可以进行伏击作战。简直就是攻城之人的噩梦,怪不得锁奴那帮杂胡不敢南下了,估计都在这样的建筑面前吃了亏。
梅花的中心是伙房,公孙度随意打开一扇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打了个激灵,这里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大军停驻,伙食由农庄提供,她们都在忙活着做饭。
见到门口一大帮子人,屋内的妇人一下子看过来,各个都有些手足无措。
公孙度没有理会,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去看了看锅里的粟米,用勺子搅了搅,很是粘稠,公孙度心下感动,粟米下锅许久,说明庄户是在余粮不多的情况下,还拿出这么多的粮食供给大军。
农庄的粮食还是以粟米为主,公孙度扫视伙房,并没有看到面食,再联想到农庄新设,此时辽东农户主要作物还是粟米,粟米耐旱,易储存,种植技术成熟;小麦虽然产量大一点,但普及需要时间,而且小麦种植对于田亩的灌溉设施要求也高。
想到这里,公孙度放下勺子,对着面前拘谨的妇人点了点头,提醒道:“有些糊了...”
“啊!?”负责饭食的妇人闻言顿时面红耳赤、手忙脚乱起来。
“这...”李元等随从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公孙度会往伙房里跑,而且对这些无知妇人面上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一点没有此时君子远庖厨的士人风范。
公孙度暗自点头,伙房里的食物、器具虽然简陋,但却齐全,按照居所布置,五户一伙,这里算是五户的共有财产,说不上富裕,但至少说明庄户的生存状态还不错。
他就像个好奇宝宝,手不停翻动伙房里的各种器具,此乃何物?作何用处?何人所制?作价几何等等,一连串问题问的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