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襄平城外
玉带似的大梁水畔,犹如巨人般的水力器械矗立其上,伴随着流水哗哗作响,木铁构件的圆盘似乎永不停歇的运转。
颇具规模的铁城内,头戴帻巾匠人,打着赤膊的力夫,肩负驼具的犍牛,犹如蚁巢中的蚂蚁一般,有规律的忙碌不停。
高炉的烟柱擎天一般直上天空,给天地间洒下淡淡黑灰。
铁城某一处颇为热闹之处,公孙度带着随从及城中大小管事来此,人刚落地,嗅着空气中的煤烟味道,公孙度立时皱皱鼻头,这铁城之内空气质量着实太差了些。
看着皮靴踏过地上煤灰所形成的明显脚印,公孙度环视四周,发觉铁城的匠人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有些来自他郡的匠人对铁城中这种充满铁与煤的味道还颇为迷醉,正闭着眼睛深吸几口气。
“乖乖,这高炉,得有六丈高了吧?这便是铁城吗?果真不同凡响,这里的器械运用之妙,冶铁工艺之巧,真是平生罕见。难怪主公能够以辽东之力,征伐各地,原来有这种神器在手!”
有来自北方玄菟郡的铁匠看着城中那高大的烟囱,眼神里满是震撼,禁不住喃喃自语道。
有沓氏的匠人看着周遭运转的器械,也是大受震撼,心中嘀咕:“掌柜的还说要从襄平偷师,可是看看这些器械,想要在沓氏复制这样的冶铁所,其中的耗费,不可想象啊!”
“杜大匠,这高炉这般高大,其具体形制为何?是如何做到不垮的?”
“杜老真乃神人也,某刚刚所见的灌钢之法,简直就是神技。此法解决了困扰我等冶铁匠人数百年的造钢难题啊。”
“对对,杜老,这个器械又是何作用?”
除了感叹铁城的匠人外,更多的匠人为主主事杜期,一个个一边拍马屁,一边试探着寻求各种问题答案。
“好了!”公孙度看着初具规模,且正在蓬勃发展的铁城现状,心中很是满意,当即叫住正在接受各地冶铁匠人崇拜的杜期,干咳一声道:“咳咳,杜老,给各位讲讲铁轨生产之事吧,我今日,可是为你报告中的改进工艺而来的。”
辽东的官道,最终还是要变为铁轨,哪怕是只能运载马车的铁轨,对于公孙度乃至整个辽东而言,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听到公孙度发话,众匠人顿时收声,虽然传闻中公孙度对匠人颇为优容,但这些被各地冶铁所派遣而来的冶铁匠人皆是人精,丝毫不敢聒噪,惹得这位辽地诸侯的不快。
“遵命!”杜期出列,抱拳领命后,对着其余匠人一揖,随后在前带路,口中道:“诸位随我来。”
公孙度背着手,随着杜期的指引前行,眼睛扫视着周遭一切,这一处在他的命令下新开的车间看着颇为宽敞,场区内堆满了长条木料。
那是而今辽东铁轨的主材,截面被切割成梯形,且长度达到数丈,而且为了达到材料要求,这些木料都是选自辽地的密林。
可以说,每一条短距离的铁轨铺设完成,辽地就要消失一片积年大木。
向来倡导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汉民,终于要将锋利的屠刀砍向了自然环境。
工业从来不是温情脉脉,它代表着效率,也代表浪费,它代表着力量,也代表毁灭。
“轰隆隆”
场区内的器械发出轰鸣,远处的水力器械通过传动装置的作用,将动力传导至此,望着头顶上那不停旋转的天轴,以及里面在天轴带动下不停运转的器械,公孙度略有所思。
很快,众人随着杜期的脚步来到一处冶铁炉前,此刻,正有许多精壮的汉子脸色紧绷严阵以待,看似头领的匠人却是呆立一旁,那双浑浊眼睛死死盯住一侧的水漏计时器。
“滴答”
伴随着最后一滴水珠滴落,匠人看着期待的刻度到达指定位置,心中大松一口气,转身朝着做好准备的汉子大喊:“时间到了,开炉!”
前方,梨型冶炼炉正在高压空气的注入下不断冒着火星,公孙度望着那犹如烟花炸裂般的冶炼炉口,顿时握紧手掌,都有些为上前的匠人担心起来。
“噗噗”
橐囊不停鼓胀的动静在周围响起,公孙度看到这些犹如后世空压机般的装置在匠人扳动机括后,犹如时间静止般卡住。
有汉子见状上前,不顾炉口还在冒着的火星,用带着厚厚手套的双手将陶管从冶炼炉上麻利的拆下。
“哗啦啦”
众人闻声抬头,就见头顶的天车开始运转,并排的铁质沟槽立起,呈现一定的倾斜坡度。
看顾水漏的匠人见到汉子们动作迅速,回头确认过时间后,见时间符合要求,朝着汉子们满意颔首,接着高声大喊道:“出铁!”
“嗡”
随着梨形容器在齿轮作用下倾倒,橙红色的铁水喷出时,公孙度耳边都似乎听到了一阵嗡鸣,那是身体经受热浪涌来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