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冬
辽东郡,襄平
北风呼啸,天色暗沉,似是有大雪将落。
江虎举着长枪,眼神定定的看向漂浮着冰花的大梁水面,河面上水波翻腾,不时就有冰楞撞击的脆响传来。
阿嚏
北风卷着败叶从城门口吹过,枯叶打着旋儿从江虎的面前飞过,江虎被风中的尘土呛得连打几个喷嚏。
拢了拢身上衣袍,江虎双手合并在面前哈了几口热气,继而使劲揉搓,对着身边的同伴闲谈道:“娘的,咋这么冷,看这天气,快下雪了。”
“是啊,怕是有雪了。对了大兄,等会下值了,一起去喝酒去,听说城中酒肆出了一款烈酒,这天气要是喝上一盅,浑身舒泰。”
同为城门守军的虬髯兵卒回应着,接着便就邀请江虎今晚饮酒,其人看向江虎的眼神热切,很是想与江虎交好。
江虎在而今襄平的城门守的眼中,可算是个大人物了,此前出征高句丽,立了不少战功,得了不少赏赐,听说还与军中的大人物攀扯上了关系。
“我咋听说,那什么烈酒是狐仙长炼制出来的,本是救命的灵物,被些好酒的家伙用来入口,也不怕此物有毒,害了性命。”
江虎闻言,不由皱眉,说起自己对烈酒的印象,他也是参与过征高句丽之役的,伤兵营的烈酒味道记忆犹新,当时就被营中医者告诫,酒精是治病灵物。
却没想到,回到襄平城没有多久,就有人根据伤兵营的遭遇,依据从道观里流出的方子,开始自行研制烈酒起来。
辽东被人称为苦寒之地,特别是冬日,百姓最为难熬。而今有了烈酒,酷寒的环境下饮烈酒,这种肉体上的刺激感,着实让不少人感到迷醉。
“大兄放心,就是酒而已,咱们少喝几口暖暖身子,哥几个都不是贪杯之人。”一侧的瘦高汉子闻言,当即出声道。
“对啊,大兄来吧,兄弟几个好久没聚了。”有人附和道。
眼见四周的同伴皆有所意动,江虎默然,片刻后点头道:“嗯,也罢,今晚与你们喝上一场。”
“善,大兄的海量我等早有所耳闻,今晚一定要见识一番。”身侧的兵卒闻言,当即叫好。
砰砰
远处传来沉闷的巨响,惊得说话的几人一愣,继而抬眼望去,就见河面上巨大水轮正在被人拆卸,铁木零件次第落下,激起一叠叠尘烟。
一眼望去,那岸堤上匠人、劳工人数众多,如蚂蚁搬家一般将水上巨轮一点点拆卸而下。
江虎看着水面上那巨大造物一时失了神,这水轮自从开春就立在水道之上,连日里轱辘转动声响不绝,没想到也有停下来的一天。
想着水轮器械,他的目光沿着河面向着东方远眺,铁城的黑烟在阴郁天空映衬下,显得愈加晦暗。
耳朵一动,铁城内部的各种噪音仍旧不绝,江虎指着水面道:
“这水轮都给拆了,怎的铁城还有这般大的动静?”
“大兄我知道,”当即有个面容青涩的小兵出声,唇间挂着青茬,嗓音清亮,年纪看着并不大。
只见他用袖子抹了抹鼻头因为受冻而生出的鼻涕,指着远处道:“我前日归家,从农庄叔伯口中得知的,现在铁城那些器械全都是牲畜拉拽,每日里光是喂养牲畜的干草粮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家就在襄平左近,农庄建了不少仓库,内里就有干草豆谷,最近他们每日都要押送物资进这铁城的。”
“这个我也知道,铁城延申出的轨道上满是大车,我这几日就看到不少载运粮草的,当时我还纳闷铁城何时需要这么多粮草呢,原来是牲畜。”
“是极,那些机关力大无穷,牲畜若无粮草喂养,绝对使不出力的。”
几个兵卒恍然,纷纷出言,说起自己的见闻起来。
远处的铁城之内
杜期嗅着空气中的粪便与煤灰夹杂的复杂味道,望着地上那一砣砣牲畜造物,鼻头霎时间皱起,继而用衣袖掩住口鼻,在空中连连挥打,似乎要将空气中的味道驱赶而开。
“这也太臭了点,怎么不增添些人手打扫下?”
杜期还是没忍住,对着身侧一脸无奈的铁城管事询问道。
“回禀杜老,这还是主公所命,铁城事关重大,不得放无关人员入内。”
管事苦笑,道出了他们的尴尬处境。
铁城的防卫力度相当高,无关之人一律不得入内,也就使得内部人手显得紧缺,正是而今铁城显得混乱的原因之一。
毕竟要照看那些数量众多的牲畜,其需要的人手定然龙蛇混杂,很难维持铁城的保密。
杜期闻言定了定,想起铁城的众多器械,接着也为这些不大听话的牲畜烦恼,摆摆手道:“唔,也罢,你去找郡府,让他们去寻些合用人手。毕竟如你所言,铁城事关重大,若是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