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柳城
空中有雪花簌簌落下,压低了营帐前的枝桠。
砰!
枝桠垂下,积雪落地,楼班被这动静一惊,霎时间从睡梦中醒来,手里紧握着刀柄的他小心四顾,待看清了四周景象,才慢慢想起自己身居何处。
想着近些日子乌桓部落的变化,楼班不知为何,没有了当初对权力的渴望,反而时常因为前路不明而半夜惊醒,此刻的他眼眶发黑,雄狮般的毛发里却露出一双惊疑不定的眸子,似狐,又似蛟。
前些日子丘力居撑着残躯,在众多头人面前,主持了楼班的继承仪式,可以说,他楼班而今算是辽西乌桓名正言顺的大人,手下有五千精骑,这在整个天下,都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势力。
“父亲,踏顿,公孙度,公孙瓒....”
楼班睡眼朦胧,口中却念叨着一个个名字,手掌逐渐拽紧,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或许是寒冷刺激,楼班忽地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的他唤来仆役,在仆役的服侍下穿戴好衣袍,楼班穿着属于乌桓大人的服饰出门,召来手下询问道:
“辽东之事如何了?”
手下是个粗壮汉子,脸上满是风尘,此刻正色回道:“回禀大人,辽地下了大雪,仗打不下去,儿郎们已经开始陆续撤离了。汉军那边,斥候回报汉军只龟缩营寨之中,没有出击的意思,想来开春之前是无事了。”
“嗯。”楼班淡淡应了,撤军是他下的令,不仅因为这场大雪使得大规模战争变成泡影,还因为作为新任大人,放任部族军队在外,本就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各部族头人,都有什么动静?可有叛逆之举?”
楼班的眼神忽然变得危险,眯起来看向手下,就像是询问小事一般。
手下被那眸子一扫,顿时低头,怀着小心道:“踏顿的部族有所异动,但之前老大人在世时,贬斥了许多头人,提拔了不少新锐,最近看来,彼辈还算恭敬。”
提到了丘力居,楼班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在他心中,踏顿始终是颗钉子,偶尔想到便会刮过,留下伤疤的同时,还提醒着楼班他自己的庸常。
毕竟,踏顿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想了片刻,楼班记起父亲的叮嘱,乌桓的前途,公孙家的威胁,自己大位的稳固,种种念头在脑中闪过,终于,他凝声道:
“嗯,传令各部,召集辽西各部头人来柳城,共商我乌桓大事。”
“喏!”手下领命,恭恭敬敬的退下,头顶着风雪派遣使者出门。
帐内火炭熊熊,楼班看着帐外的漫天风雪,只觉得坐下的软榻分外冰凉,他凝视风雪片刻,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草原,休养...”
....
雪一直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莫户跑前跑后忙个不停,一面要吆喝羊群跟上队伍,一面要驱赶环视的野兽,防止这些畜牲袭击人员和牛羊。
本就生得健壮的他,干起胡部里熟悉的各种活计,分外麻利,得到了这支部族上下的一致赞赏。
“莫户哥,前边就是冬日牧场了,那片山谷就是我们立营的地方。”一个骑着山羊的乌桓少年靠近,脸庞红扑扑的,此刻指着前方青黑色的山谷,骄傲的介绍道。
“这里可是辽地最好的地方,里面还有热泉,冬日里一点也不冷。最里面是贵人们的营寨,外边则是我们部族的驻营地。”
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乌桓的内情很熟悉,此刻摇头晃脑的讲着,最后还不忘警告莫户:“莫户哥,到了山谷可不要乱跑,冲撞了贵人,挨顿鞭笞都算轻的,去年,阿钦就是因为..掉了脑袋..”
“嗯嗯”
少年絮絮叨叨的讲着,莫户嘴里含糊应道,眼睛却不离开前方的山谷,他的手里握着把断刃,小心的在经过的树干上留下标记。
“踏踏!”
忽地,前方有一黑色身影浮现,冲破了如雾般的风雪,骑士全身裹着皮袍,脑后有长长的貂尾飘荡,只一个愣神,便就从两人的面前闪过。
“哇,是大人的亲卫勇士。”
不待莫户询问,少年望着远去的骑士身影,惊喜叫道:“听说大人的亲卫勇士选拔极严,不仅力能博虎,还射术惊人,各个都是射雕手。”
辽西乌桓的实力近些年发展迅速,使得部族成员的自信心十足,就连少年人都感到与有荣焉。
莫户同样望着离去的骑士身影,眼睛逐渐眯起,手掌不自觉的握紧,想要抓住点什么,口中轻轻念道:“亲卫勇士吗?”
“看着好像是信使?”莫户偏头,看向眼前小鬼,向他确认般发问。
“嗯,这种天气,也就只有这样的勇士敢于出门,要知道亲卫勇士到来,各部都要全力接待。我族上次就曾接待过一位大人,那可真是位神射手,当时他那把弓,这么大!比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