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器的这句感叹并非空穴来风,钱庄已经在沓氏存在有半年之久了,尽管人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却只有胡器这种熟悉商事的人,才能真正意识到钱庄的意义。
不说钱庄发出的纸票而今在辽东乃是真正的硬通货,光是这种官方统筹下,分布于各地的商业组织带来的汇兑收益,就让胡器眼睛发红。
钱庄铺面之前设有专门的脱轨铁架,车夫只是一个鞭梢,两匹健马扭头便将马车带下了铁轨,进入了钱庄所设的宽敞马舍。
“在这等我!”
扔给车夫一吊钱,胡器匆匆下车。
“好咧!掌柜慢走。”车夫眼睛一亮,手掌在空中一抄便就抓住了一吊铜板,感受着铜板的沉重质感,车夫笑出一脸褶子,弯腰回道。
“嘿,掌柜真是大方,还是铜板好啊,虽然没有纸票方便,可是货真价实啊,藏在家中也安心。”
车夫伸出满是死茧的大手,扒拉着那一吊铜板,一边数着,一边摇头感叹,最后将这一吊钱在眼前一抛,再度感受了下铜板的质感后,车夫接着看向沓氏钱庄的门脸,脸显迟疑:
“要不还是存着?放家里也不安全,听说城东近日闹贼,放家里不要被人偷了啊....”
这边胡器闷着头快步而进,只是没有去那人来人往的主门,而是转向了人影稀疏侧门,那里才是做大生意该走的道。
“胡掌柜!”
守门的小厮显然认识胡器,笑眯眯的揖首行礼,随后打开了侧门,伸手邀请入内。
“我要见徐老,有要事相商。”
胡器点点头以示回应,随后踏步而入,接着便对迎面而来的钱庄管事说道。
管事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微微一拱手道:“掌柜稍后,小的这就去知会徐老,只是,徐老公务繁忙...”
“放心,你且去通告徐老,东洋公司胡器拜访。”
胡器不耐,打断对方托辞,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道。
管事接过令牌,看清了上边的字眼,眉头一挑后,抬眼见到胡器脸上的严肃神色,也知道是大事,不敢怠慢,拱手致歉后便转身离开,寻沓氏的钱庄主事徐岳而去。
钱庄的后院,宽敞的大屋内。
此时正有噼啪声音不断响起,那是一群人正在使用算盘运算的声响。
其间有人员往来不断,运送文书与资料。
徐岳一身青衣,丝毫看不出商贾味道,此刻捋着胡须看着大屋前方的一张木板思索。
木板之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数据、图表。
此刻正有伙计不断将身后人员的计算结果书写其上,给本就繁杂的图表增添了阅读难度。
这些看着就让人头大的图表,在徐岳的眼里却是另一处瑰丽世界,他抚须的动作也随着木板上的数字变化而有着轻重差别。
“慢,尔等太慢了!”
终于,徐岳转头,对着一旁满头大汗的属下厉声呵斥着:“这一点运算量,竟然用了两个时辰,尔等还是用的最新算盘。
哼!还想进襄平总庄?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
回去好生练习,若是再无长进,我钱庄要尔等何用?”
徐岳虽然看着老朽,可浑身散发的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让这间木屋内忙碌的大小伙计浑身发寒,连道不敢。
“罢了,让下一批学徒进来!”
眼见着周围的伙计畏缩模样,徐岳意兴阑珊的一摆手,朗声道。
“喏!”
众人闻声皆是大松一口气,虽然被当头训斥了一顿,可至少饭碗保住了,这年头,想要找份吃喝不愁的工作可不容易!
徐岳没有理会众人临行前的拜礼,眼神仍旧看着木板上的数字。
待众人全部退出,徐岳这才靠着一侧的木桌,搓着胡须感叹:
“嘿,这些人还不错嘛。嗯嗯,主要是用着听话,比自己那些便宜弟子好使唤多了。”
接着他来到木板的左侧,这里的图表线条呈现着上升态势,徐岳伸出手,不停的抚摸上边的纸张,口中连声道:
“哈哈,我的预料果然没有错,无论是市场表现,还是我的计算模型都证明,又一次的牛市要来了,老夫这一次,定要将前次亏的都赚回来!”
老者的神态逐渐癫狂,显然对上一次在股市面前的吃瘪很是不忿,要在这一次的股市震荡中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想起上一次的失利,老者脸上肌肉扭曲,掐着胡须的手指微微颤抖。
“呼,上次的失败,并不意味着术数有问题,而是因为当时我接触的数据有限。嘿嘿,而今我是沓氏钱庄主事,所获得的数据非同以往,这一次不会有错!”
沓氏钱庄主事的身份,让徐岳接触到了从前不敢想象的数据,那些以亿计数的钱粮从他的眼前飘过,而今他对待财货已经十分淡定了,唯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