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信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众人,发觉众位黑山黄巾头领状似不停颔首,略有所思的样子,但若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这些人眼中无神,点头纯粹是随着大流而已,怕是脑中思绪早飞到九霄之外了。
闫信倒没有学生不认真听讲的懊恼,因为场中的重要人物在听。
的确,张燕不一样,他不仅专注倾听闫信言语,还能一心二用,目光死死盯住地面上那一副中原的形势图,不停的在心中记忆,生怕有所遗漏。
无他,而今的黄巾太缺这样可以纵观大局的地图了。
恐怕闫信自己也不知道,今次出使,最大的礼物不是他处心积虑为黄巾提出的谋划,而是他随手画下的周边地图。
而且,与表面的平静不同,张燕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大贤良师去世之后,黄巾军虽然在天下时有复起,但自始至终,都缺少一样东西,那便是足以指导黄巾发展的方略。
而从刚刚闫信的只言片语中,张燕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黑山黄巾的今后出路所在,那便是以太行山为依托,掌控大河河道,出击平原州郡,与青州东西联合,共同抗击汉室诸侯。
闫信看了城府颇深的张燕一眼,继续说道:“欲解内因,需掌控大河,外联青州。而外因所在,于黑山而言,近年需要忧虑的,唯袁绍一人而已。”
“袁绍?冀州州牧不是韩馥吗?先生以为,冀州的这场变乱,袁绍会胜出?”
听闻此言,张燕禁不住疑惑出言道,态度很是恭敬。
闫信闻言,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又紧接着恍然。
袁绍会在这场纷争中取胜的结论在公孙度府僚中算是众所周知,而且,据闫信对士人的观察,冀州的豪族也都站队袁绍,不看好性情怯懦的韩馥,但说到底,这些情报都只是流传于社会上层,黑山黄巾根本无从得之。
此时此刻,看着皱起眉头的张燕,闫信突然对这些敢于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军感到一丝悲哀。
即便张燕得到了灵帝亲封的官职又如何?仍旧不被世族豪强所接受,情报、文化、人才、物资,这些被士族垄断的东西,压根不会向他们敞开大门,黑山黄巾能够维持到今日,也足以令天下诸侯侧目了。
闫信面对张燕,很是谦逊的摆手道:
“渠帅有所不知。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冀州各郡,归附袁绍的文官武将数不胜数,据在下所知,袁绍取得冀州的掌控权,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黄巾头领皆是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很不平静,黑山军正如闫信所说的一般,准备今年下山,一方面与渤海的张饶部汇合,一方面是要趁着冀州之地群龙无首的机会吞并土地。
可若是闫信所言为真的话,黑山军能够偷鸡的时间窗口就极为短暂了,怕是刚刚出兵,还未攻下城池,就会遭遇袁绍率领的冀州文武的雷霆打击。
张燕并未表露心中的不平静,颇为恳切的行了一礼,伸出手请闫信继续讲下去:“欲解外因,我等该作何行事?还请先生直言。”
“嗯,渠帅无须多礼。”闫信避开张燕的行礼,略微思索后道出了自己的方略:“正如解内因之法一般,黑山难题,在乎困之一字,只要打通河道,有了青州黄巾这样的外力,东西联手,便足以在天下立足。”
闫信用刀刃在地图的黑山以及青州的位置各自点了点,缓缓说道,此言顿时引起众人的附和。
但张燕的考虑显然更为深刻,眉头始终蹙起,并未舒展,嘴巴半张,欲言又止一般。
闫信见状,像是知道其人忧虑一般,率先开口道:
“但袁绍的威胁近在咫尺,青州黄巾即便有心援救,也怕是鞭长莫及。”
“先生所言甚是,此正是我所忧之处。”张燕闻言连连颔首,显然闫信说到他的心坎去了。
“为此,在下有一计,曰浑水摸鱼,那便是趁着袁韩之争尚未落幕之际,渠帅派兵下山,以遵奉韩馥命令为由,大举进兵冀州腹地,攻击袁绍所占之地,此战不在土地,而在于财货、人口。
只因此时二人纷争未解,渠帅行事即便假借韩馥命令,只要做出攻打袁绍的姿态,想必韩馥也不会出面澄清,即便韩馥想要澄清,渠帅只要动作够快,便可掠取足够的斩获。”
张燕闻言,面色变得古怪,想他们黄巾,还是头一回遵奉官府命令行事,怕是本地官府也绝想不到吧。
闫信并未说完,他紧接着将刀指向黑山的东南方向,点了点道:
“兖州而今时局混乱,只因刘岱袭杀桥瑁,犯了州郡官吏众怒,又因兵力衰弱,镇服不了治下豪强所致。此时也正是渠帅进军兖州,联合大野泽群匪之时机所在。”
张燕闻言,眼神闪烁了下,指着兖州之地道:“既然兖州暗弱,为何我等不学那青州黄巾,干脆占据了此地?”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