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道。
“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出嫁了,我还有个大哥,下面有俩侄子!
年轻的时候,山上打猎攒下的皮张啥的,每年也往回送两趟。
但是慢慢的,就变了味了,侄子掐着日子上山,张嘴闭嘴都是要我打猎攒下的东西,到后面甚至觉得我接济家里成了天经地义一般。
有一年,那个小兔崽子竟然说将来我死了还要指着他给我发送(出殡),因为这件事儿我跟我大哥大吵了一架。
再后来,侄子就不来了!
再往后,我也看开了,自己在山上住,够吃够喝就行,费心巴力的打点山财喂了白眼狼,还不如就让它们在山里自由自在的活着呢!
这人啊,一旦掉到了钱眼里了,什么亲情啊,交情啊,都不是那回事了!
将来等我觉得自己快死了,就把你大娘的坟刨开,到时候躺进去,埋点炸药,一了百了,也不用指望任何人替我发送!”
听到赵大爷这番自葬己身的话,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重了许多。
爱情遗憾,亲情变质,陈大爷背负着这些东西,在山上独自生活,怪不得外面人都说,这老山狗子脾气怪异呢,这些经历落到谁的头上都不可能轻飘飘的没啥反应。
另外,生性聪敏的岳峰听到这也一阵后怕。
自己得亏这是主动提了陈炮跟爷爷,要不然赵大爷肯定不会这么客气的接待自己。
这十斤散白不值多少钱,但可是一番主动挂念的心意,在老爷子心里肯定看的很重。再加上自己答应帮他训一架鹰,老爷子这才会主动提到明天带着他们去杀熊仓子作为回报。
山上住了一辈子,周围一草一木老爷子都门清,不需要就让它们继续活着,等需要了,随时都可以来取,这当猎人的境界,可比岳峰这帮小年轻高了不止一层了。
“咱也没必要那么悲观!您现在岁数也不算大,身子骨还硬的很呢,山上空气好,又不愁吃喝,再活个五十年没问题!”
“哈哈,你这小娃娃倒是会安慰人!我今年都66了,再活五十年,那不成了老妖怪了!”
……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四点多太阳西斜,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
赵大爷从屋后雪堆里挖出了之前他打的狍子,又用雪水泡发了他春天晒干的野菜干,再把今天刚打到的野猪,拆了排骨跟肘子炖上,结结实实的炖了一大锅的肉。
岳峰也将带上山来当口粮的肉包子拿了出来,哈在锅上,热了之后一起吃。
地窨子炊具有限,也不管是野猪还是狍子肉了,大乱炖,整了满满的一锅。
哪怕最近家里日子好起来,不再缺油水的小哥四个,在这锅肉炖好了掀开锅盖的时候,也被香了一个跟头。
赵大爷从墙上取下两个搪瓷杯子来用雪水涮了涮:“山上喝酒的杯子就这俩,条件有限,轮着来!
到了大爷家,谁都别装假,吃点肉,喝点酒,吃饱喝足了早点休息,这从山下第一回步行到我这里,路可不近,晚上休息不好,明天该抽筋了!”
地窨子里炉子底下塞着柴火,燃烧的啪啪声此起彼伏,火焰舔舐着火墙,更多的温暖从火墙扩散到整个小屋里。
装酒的杯子不够用,哥几个轮着来,吃饭的筷子也不够用,临时用小刀削了松枝代替,兄弟几人,或者坐着木凳,或者搬个木墩当座位,就在这种堪称艰苦的条件下,在山上吃了一顿永生难忘的饭。
赵大爷酒量很大,前面两杯酒,几乎没怎么打哏哏的就喝了下去,后面慢慢的酒意泛上来了,话也越说越密,更多年轻时候的经历跟细节倾诉出来。
而岳峰几个小年轻,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任由这个孤独的老猎人说着年轻时候的往事。
一顿饭,从天刚擦黑,一直吃到八点半,不久前还喋喋不休的赵大爷慢慢没了动静,等岳峰反应过来走到跟前查看的时候,才发现赵大爷酒意上来,扶着桌子慢慢睡着了。
岳峰跟小涛将赵大爷扶上了炕,然后给他盖好了被子,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安排好了老爷子,哥几个也都忙活起来。收拾饭桌子,简单的涮洗餐具,都归拢好之后,准备睡觉的地方。
炕是半截子炕,躺一个正好,两个人稍微有些挤,但也能马马虎虎凑合。
岳峰也不想上炕挤着睡,索性将上山过夜带的熊皮等东西,都铺在了地窨子地上。
哥几个把屋门关好,检查好火炉子里的火,又把窗户留了缝儿,确保不会半夜一氧化碳中毒,就这么各自枕着挎包,合衣躺下休息。
在酒意的笼罩下,白天上山走了大半天的劳累泛上来,很快哥几个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