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私心?”
“老师难道看不出来这天下已经糜烂成什么样?你一手策划的虎门销烟,可哪有如何?英国人的军舰到了,所以都打成了稀巴烂,老师明明知道,可老师就是不说。”
“你懂什么?”
“老师怕士林和清流们的非议罢了,杜工部曾言,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老师你不是文丞相,也不是于少保。”
唉!
听到这番话,林则徐终于是长叹一声。
朱元鸿的话虽然很刺耳,可恰恰又说到了林则徐的心坎里,因为这是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东西。
只是旁人碍于他的身份地位,没人敢说,可是没想到如今这些话竟然出自一个“逆徒”之口。
“老夫若是不归顺你?你想怎么办?”
“将老师赡养起来,再借着老师的名头出去做事。”
“你倒是实诚,你就这么不愿意放过老夫?”
“老师说笑了,不是学生不放过你,是清廷不会放过你。”
林则徐被朱元鸿说得哑口无言,成都丢失,估计四川也很快不保,这一切都跟他脱不开干系,他洗不干净的。
“你就这么想当皇帝?”
“学生不想当皇帝,只是学生时常会想到一些人。”
“什么人?”
“两蹶名王的李定国,死守江阴的阎应元,遇难杭州的张煌言,少年英才的夏完淳,还有望洋兴叹的郑成功,学生时常在想,大明何德何能,有这么多人去保,后来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他们为的可能不是一个大明朝,也不是一个朱家,他们不想华夏衣冠沦丧,山河失陷。”
朱元鸿这话,让林则徐、左宗棠、魏源全都沉默了。
这些人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正有良心的读书人,谁不以这些人为荣?
“老师学的是经世致用思想吧?”
“你想说什么?”
“顾亭林、王船山、黄梨洲,三位先生为何不出仕满清呢?”
林则徐又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林则徐才长吐一口气。
“你想让老夫归顺你,那是痴心妄想。”
“学生并不在意这个名头,学生只是想老师看在苍生的份上,出来做做事,西南三省百姓何止千万,日后更会有无数湖广流民涌入西南,老师不为大明,不为朱家,为了苍生黎民,难道不能再往前走一走吗?”
“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若是想当皇帝,早就和太平军合流,直接杀向北京,可到时候建立的无非又是大明,又是满清,苦的依然是天下百姓,学生和季高兄说过,十年生举,我要让西南百姓,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十年,老夫就算是撑,也要撑十年,老夫不看到那一天,我死不瞑目。”
这回轮到朱元鸿沉默了。
他知道林则徐口中说着不归顺,但是老林最起码愿意做这个工具人了。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林则徐的经验太丰富了,这是朱元鸿如今最缺的地方。
而且林则徐的威望也足够高,只要他能够出来做事,不管他是怎么认为的,外人都会觉得,林则徐是在帮朱元鸿的。
到时候整个西南地区的大小官员,地主士绅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一个林则徐,足以让朱元鸿统一西南的难度变低。
“我听说,你在满城里杀了不少人,还把裕瑞和伊绷额凌迟了?”
“老师是听大夫说的吧?”
“不管是谁说的,你的做法实在是过于酷烈了。”
“老师我再酷烈,还能比得过多尔衮、多铎之流?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满清入关,杀了多少人,别人不知,老师难道不知道?”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我爹教的好。”
朱元鸿毫不犹豫地把锅都甩到了他老爹头上,反正他老爹已经翘辫子了,谁能找他对质。
果然林则徐沉默了,心中却腹诽不已,朱文泰啊朱文泰,你活着的时候坑我,死了还让你儿子坑我。
我林则徐算是栽在你朱家的手上了。
“你让允修去福州接我家小,那时候你就打起这个主意了?”
“老师,从前年我给你去信之时,便已经布好了局,这个局我下了快两年,没想到不仅把你装进去了,就连良图先生和季高兄也没落下,倒是意外之喜。”
林则徐脸色一变,这个逆徒果真是心机深沉,足智多谋。
一个局布了快两年,就为了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北京的那个年轻皇帝真是他的对手?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则徐不想去想这些烦心事,索性转移话题,问起了朱元鸿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