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为难。
此令一出,无人响应,不是怕梁犊出尔反尔,而是没有了梁犊义军支撑,剩下的人,也没有多少信心,能在赵军的围剿下生存下去。
同时,也考虑到他们的感受,梁犊将“东归”的口号,更为“东进”,以“进取”之志,鼓励将士,效果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真正激起将士之心的,还是劫掠之令的下达了,这既是弥补军队所需,也是为了重振长安受挫以及东营内乱后低迷的士气。
羯赵太宁元年春二月,“晋征东大将军”梁犊以起义军九万余众,掠雍州东部郡县,沿途所过,大犯地方,杀掠不休,出潼关时,众已十二万。
而整个过程中,苟部显得相当沉寂,一方面是苟政消停了,一方面,大兄苟胜在目睹义军内部之不谐后,疑虑也在加重,但更加不敢妄动了。
不过,撤围长安东进之时,在苟政的建议下,苟胜主动向梁犊请命,为全军殿后,防备长安赵军,梁犊允之。
……
二月十三日,起义军驻于华阴与潼关,连营三十里。
自长安至华阴两百余里,足足走了八日,实在是,抄掠与装载运输,太费时间,相比之下,作战压力反而不大,化身为匪的时候,义军的战斗力还是杠杠的。
毫无疑问,京兆士民成为了梁犊义军提升战斗力的养分,及至华阴,长安受挫的士气已然恢复,留下一片狼藉的京兆,与此同时,也迟缓了义军“东进”的时间。
华阴,承担义军殿后重任的苟部,就驻扎于此,这也是崤函故道间的重镇。渭水汤汤淌于北,华山巍巍耸于南。
设置于城南的伤兵营,苟政面色悲苦,一脸怜悯之意,在众多伤员感激的目光下,缓缓走出,登南城而上。
及上城楼,苟政的表情,已然恢复了平静。一路东来,大小仗也不少,作为“高力五军”之一,苟部参与了其中大部分战役,虽然义军攻城拔寨,席卷雍州,但死伤并不少,尤其是伤员。
而对缺医少药的义军来说,伤兵往往意味着累赘,在大部分时候,只要不能跟上队伍,都属于抛弃的对象。而整个义军,大抵也只有苟部,准确地说只有苟政,愿意尽心尽力地收容救治伤兵……
事实上,苟政能够做的并不多,他只是把伤员收容起来,进行简单的包扎救治,给清水与口粮,再让部曲携扶东行。
并且,苟政收容的伤兵,只是些轻伤员,重伤者根本顾及不了,价值也低,基本任其自生自灭。同时,在一路的折腾疲惫以及伤口感染等因素下,依旧不断有人因创伤爆发而死去,对此,苟政至多立一座坟茔,连牌匾都不敢树,以免为当地人所掘。
苟政的伤兵营,最多时有人近800,到华阴时,也就500出头了。乱世之中,人命既宝贵,又廉价,伤兵营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但活下来的人,对苟政会是怎样一种感情。
伤兵的救治与供养,对苟政而言,又是一笔额外的负担,为免苟氏其他部属说闲话,苟政没有再一味地从大兄那里要支援。
物资何来?自然是抢!原本,在烧杀抢掠之事上,苟政心理上是多少有些负担的,但是,经过梁犊举事以来的种种见闻,以及时局环境的影响,苟政也开始放纵部曲了......
纵然会埋下祸患,那也是将来的事情,后悔也不是当下来做的!当务之要是什么?生存!
因此,对于那些被抄掠的关西部族士民来说,梁犊义军都是些凶暴不仁、为祸地方的强盗、叛军,但在起义军内部,随着苟政的作为逐渐传开,“仁义”也成为他身上一个极其显著的标签。
当然,这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在义军的氛围中,名声太大也未必是好事。但不管如何,苟政渐成义军中的一股清流,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同时,比起其他义军部队的评价,苟政也只关心自家军幢与苟部将士的态度。
没错,到华阴之时,苟部人数已然膨胀到8000余人,而苟政也顺势成为乙军军主,若将伤兵算上的话,直属于他的部曲,已有近2000人。
即便对大兄的思想觉悟与行事作风有诸多的担忧乃至不满,但现实就是,他苟政就是大兄“得道”之后,跟在屁股后面升天的鸡犬,不负其姓......
一步步地远离长安,离开雍州,进入弘农地界,待到华阴之时,比起之前,苟政也更加从容了,这从他这段时间以来沉静内敛的表现就可以看出。
当然,根本原因在于,苟政勉强有了属于自己的基本盘,这对苟政这样的人来说,是十分关键的一步。
抚着华阴的土城垣,感受着粗糙坚硬的质感,苟政那张年轻的面庞间,也明显多了几分沧桑之色,抬眼南眺,远方山岭起伏,龙盘虎卧,巍峨华山,耸峙于群峦之上。
盘绕峰巅的云雾,很是稀薄,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如溃卒一般消散,难以凝聚,望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