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这只鸡死后,弘农郡内的“猴子”们显然都惊到了,不说魂飞胆丧,但总归不敢再对苟军掉以轻心了,很多人都再次将苟政那封信(白条)拿出来阅读,重新审量,认真考虑起苟政的请求了。
结果,随着苟安在陕县,也攻破一个名为“平河”的坞壁,尽掠其人畜财货,堕焚其壁,余者,尽数服软,再不敢言对抗与拒绝。
这支苟军,固然不如此前如蝗虫般过境的梁犊大军势大,但其凶狠,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关键就在于,它停下来了,更为耐心地,愿意费时费力去对付他们,对于这些坞堡、豪强来说,可就有些难顶了。
当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保家活命、存基守业才是第一位的,其他任何顾虑,都只能往后靠。在苟军明晃晃的刀剑威胁下,破财免灾,也就成为了一个无奈之下的选择。
于是,当苟氏部将们率军兵临堡下时,弘农郡这些根深蒂固的豪强堡主们,不得不忍痛割爱,将苟政要求的“借粮”奉上。
而最终,通过弘农豪杰们的“慷慨”借助,苟政前后得各类杂粮计7000余斛,极大地缓解了苟军的粮食危机。经过苟政的精密测算,有这一波入项,加上自潼关携带辎重,省着些用,再辅以采猎等手段,足以满足其军2-3月之用。当然,这是在没有战争等额外消耗的前提下。
对于“借”得之粮畜物资,苟政将之尽数归于中军,集中管理,由他亲自当这个“军需官”。这才是真正能够制约诸部将士的东西,对于这支襄聚不久的军队来说,任何言行的表率与约束,都不如衣食来得更加实在。
在服软的诸堡之中,有一家吸引了苟政注意力,只因其姓杨。弘农杨氏的鼎鼎大名,苟政可是早有耳闻,在初闻之时,甚至动了要不要抢一个杨家娘子当“压寨夫人”的心思。
然而,在仔细了解过后,不免失望,此杨非彼杨。那个在后汉四世三公,司马晋朝时权倾天下的士族领袖,早在历史变迁之中沦落了。
到如今,真正的杨氏子弟,也因胡羯之乱,流落各地,大部分都赶上了“南渡”的浪潮,为寻求家族的复兴而努力,至于祖籍所在,只剩下些无人料理供奉的坟茔了。
于是,苟政找一个士族高门以增名望的想法,暂时落空了,当然,就现阶段的苟政来说,这种心思,说是妄想,一点问题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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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苟政纵横弘农,掠粮增资的同时,驻守陕县的苟安,在勉强重新打通关东交通之后,终于得知了梁犊大军的情况,以及苟胜、苟雄二兄的消息。
不出苟政所“料”,面对那一干羯赵“天团”的围攻,梁犊终于败了,毫无悬念地败了,本人身死道消,部众分崩离析,余党四散而逃。
起初,梁犊大军取得新安、洛阳两次大战胜利,声势攀至此次举事最盛,本人也基本到达人生巅峰。但与此同时,这支持起义军,实则已至强弩之末。
千里进军,连续作战,可不是没有代价的,死伤且不论,精神与体力的消耗,对义军来说就是一项极大的考验。及至李农等人坚壁防守的成皋,梁犊大军已然成为疲兵。
若不是有此前对羯赵的节节胜利支撑着,士气早就滑落,甚至陷入崩溃都不是没有可能。而最危险的情况在于,军需之匮乏,就连苟政那万余部曲,都面临着粮食危机,遑论梁犊这十几万大军,那压力是呈指数级上升的。
梁犊大军一路东向,所需粮秣,基本都靠抄掠地方以及自赵军那边缴获而得,这就注定其没有一个稳定的后勤来源,这对一支军队来说,就是一个致命弱点。
也就是李农此前胃口大,意图一战而灭梁犊,赚取平乱之功,选择与梁犊正面会战。倘若在新安之时,李农采取更为保守的战法,只需拖得些时日,便能迫得梁军犯错。
那样的情况下,后勤乏力的梁犊大军即便不自行崩溃,也得拼命来攻,冒死一搏,以赵军的实力与底气,足以将之连消带打,迅速扑灭。
只可惜,李农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导致一误再误,一败再败,使洛州糜烂,中原危颓,让羯赵陷入十数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不过,就像苟政始终对心腹们坚持的,梁犊之势,只是逞一时之强,当再度受挫于成皋坚壁之下时,困窘也再度将之包围。
以梁犊本心,未必就想当流寇,但此事却也由不得他,生存的本能,逼得他不能停下步伐。对于流寇来说,一旦停下,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回头路不能走,东掠荥阳、陈留诸郡,也就成为梁犊的必然选择,而这也是梁犊义军走向末路的开始。
当梁犊义军还在荥阳、陈留诸郡就食抄掠,为果腹而努力之时,来自羯赵拼老命的反击到来了。经过一系列的前哨战,起义军被赵军赶逐到荥阳,然后又一场大会战爆发了。
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搏命之战,起义军倒也没有胆怯,诸军也并非不尽力,但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