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划定了一条线,就在正前方五十步,胆敢后退越线者,皆斩!
如此雷霆手段,方使苟军将士,保持着亡命进攻的态势。然而,刚极易折,这种高压催逼激发出来的士气与战意,显然是难以长久的。
苟起对此,明显有异议,冲苟雄道:“将军,将士们已至极限,再加以逼迫,只怕未破赵军,就行将自溃了!不若......”
“不若什么?”听其言,苟雄扭头,目光冷冽地盯着他:“背后是大河,再后是主公,我苟氏存亡,三军生死,皆系于此战胜负!
现在不拼命,等雍、洛赵军合围而来,我们连拼命的机会都渺茫了!给某放下其他念头,再敢出怯战之言,乱我军心,某先斩了你!”
“诺!”为苟雄气势所慑,苟起面上焦躁之色立时消失,凛然拜道。
苟起算是苟雄的老部下了,操行或有不端,但战场上还算英勇,对苟雄也算死心塌地,而连这样的老人,都生出了迟疑,何况他人。
念及此,苟雄眉头皱地更紧了,目光凝起,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战况。中寨当前,苟威已然率军重整旗鼓,赵军有反击的动作,也被苟威击退,看起来,至少阵脚稳住了。
至于东西两寨,杀声犹烈,烟尘四起,还闪烁着些许火光,但具体战况,并不得知。然可想而知的是,进展并不顺利。
河东郡兵,战力竟如此之强?此时,苟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屏除杂念,苟雄再抬眼望了望头顶那光芒万丈的大日,沉声道:“传令三军,今已至绝境,别无他路,凡我将士,进则生,退则死,杀石晖,破赵军!”
又是三名传令兵,飞马而去,苟雄则放开佩刀,命人将战鼓搬到自己面前,解开袍甲,撸起袖子,举起响槌,一下一下,压着进攻命令的鼓点,敲击起来。
每一击,每一声,都仿佛敲打在攻寨将士们的心头,神魂震动之余,也热血上头。越敲越快,越敲越密,围绕着茅津寨展开的攻防厮杀,也彻底进入高潮。
“将军,西寨王堃来报,攻寨不利,士卒败退,请求支援!”
“回复王堃,我这里没有援兵!赵军重兵集于中寨,令他整备队伍,重新进攻,给某看住西寨即可!”苟雄镇定地吩咐着。
“将军,苟威已经突破赵军防御,赵军必败!”
“不好,苟威过于深入,为赵军所围......”
“将军,苟威突出来了!”
“......”
攻寨的战况细情,像雪片一般,向苟雄这边汇集而来,苟起此时就像一个嘴上了法条的婆妇,不断地唠叨着。
而对于这些或利、或不利的消息,苟雄始终镇定,只是从容地进行着针对性的调度安排,手上擂鼓动作不变,鼓声不停,连鼓点的节奏也没有明显变化。
直到,一名一脸血污的士卒策马而来,拜倒禀道:“苟旦军主使小人告将军,一支赵军,自东寨绕后,意图不明,请将军小心防备!”
闻之,苟雄终于停止了擂鼓,扭头盯着来报之卒,问道:“有多少人?”
“千人上下!”
这就是兵多的好处了,在顶住苟军疯狂进攻的同时,犹有余力战术分兵。猛地转身,看向右后方,苟雄眉宇近乎扭曲,视线极处,似有烟尘卷动。
不论那支赵军意图为何,对进攻的苟军而言,都是巨大的威胁。没有多少犹豫,苟雄即严肃地冲身边仅剩的部将苟起吩咐道:“留一队人马,剩下的你全部带走,去给我挡住那支赵军,死也要挡住!”
闻令,苟起脸上倒也未露害怕,只是有些担忧苟雄:“末将去了,将军安危如何保证?”
到此时,苟雄身边也就不到五百人,其余兵马,包括来自苟政的援部,都投入到攻寨一线了。对其顾虑,苟雄当即道:“到这等关头,我个人安危算甚?听令!”
“诺!”见状,苟起也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撤高嗓子抱拳道:“将军保重!”
“甲队留下,乙队、丙队随某来!”拔出佩刀,招呼着三百余名将士,苟起当先朝侧后方冲去。大抵是胸中憋着一口郁气,苟起还忍不住怒喝道:“赵贼!苟起来也!”
一干部曲,呼啸而去,紧急之间,什么阵型、纪律,全都顾不上了,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很足,近乎悲壮。
而回过头的苟雄,望着中寨激战处,两眼也不由红了,那是一种暴虐的猩红。拿起鼓槌,带动着其他两名鼓手,继续敲击着。
事实上,到这个程度,比之苟军,河东郡的赵兵压力更大。苟军虽然纪律不强,但多是经历过生死阵仗的老卒,那些西归悍卒,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残酷的厮杀、惨重的伤亡,耐受度更高。
赵军则不然,虽然人多势众,但成色实际差上不少,若不是有指挥有方的将领苏国,加上一干以羯胡精锐为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