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组织的大队秦雍流民,已在军吏们的引导下,押送着物资,踏上西行之路。破阵营护卫在后,骁骑营游弋在侧,东垣县城前,苟政在对王卓又做一番强调之后,在亲兵、探骑二营的陪同下,准备出发。
不过,自东面而来的不速之客,生生把苟政的脚步叫停了。城门前,苟政忍不住下得马来,凝视着抱拳肃立的信使,沉声道:“人在哪里?”
苟政语气厉害,信使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答道:“回主公,苏将军不敢怠慢,特将其接待入关,暂做安置,然不知其身份真假,因而遣小人飞马西进,报与主公!”
“苏国做得不错!”听其言,苟政表示道,蹙着眉思量几许,苟政面色恢复如常,冲郑权招手,吩咐道:“你即刻带一队人马,速返轵关,将来人一行,带回来!”
“诺!”郑权听完了全部对话,心知事情重大,不敢迟疑。
郑权雷厉风行,点了一队亲兵,与信使一道,快速东去了。而苟政那张沉静的面庞间,又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疑虑。
“主公!可否继续成行?”杨闿前来请示道,他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从苟政前后反差的表情,也心知情况不简单。
“出发吧!”回过神,苟政语调平稳道。
能够让苟政如此肃重对待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事,至少对苟政以及苟氏集团来说,是一件极其严肃的大事,而苟政也必须认真对待。
只因为,就在前日傍晚,又一支流民队伍抵达轵关,人数不多,不足两百,但其中有部分人,身份特殊。领头之人名唤苟武,乃是苟政、苟雄的堂兄弟,与之一起的,除了秦雍流民,还有十几名苟氏族人、部曲,而其中,还包括苟胜的一双儿女,苟恒与苟荻。
当苟武找到苏国,表明身份,苏国怎能不郑重以待,甚至于,将此当作自己坐镇轵关以来的一桩功劳。出于谨慎,在招待苟武一行的同时,苏国急遣下属,西向汇报。
苟氏族人失陷关东、生死不知的消息,在苟军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前者朱晃奉命东去冀州时,也曾打探过,但杳无消息。
如今,突然出现在轵关,只能说是天运所致了,苏国也不虞其假冒,那是取死之道。而苟政在骤闻消息之后,自是又喜又惊,当然,难免伴随着丝丝疑虑......
如果是真,那么一批苟氏族人的到来,对苟氏集团根基的巩固强化,是大有利处的,但是,其他人好安排,大兄那双儿女,尤其是苟恒侄儿如何安排对待?
此前一直以为身丧于羯赵之手,也正是基于此,他方一步步将苟氏集团整合,将那些骄兵悍将压制,然即便如此,大兄苟胜的影响,也远未到消失的地步。
很难说,苟恒的归来,对苟氏集团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这需要苟政细细斟酌、考量的。
如果是假,那么反倒好办了!
......
轵关,其他苟氏族人部曲,被安置在城关营房内,苟武、苟恒、苟荻这仨叔侄女,则被苏国邀请到镇将府中歇息,名其曰保护,实为监视约束。
夜下,房舍内,灯火阑珊,草席铺就的床榻上,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睡得正香甜,有将近一年,没能如此平静地睡个安稳觉了,二人的脸蛋,也从来没有这般干净过。
坐在榻边,身材消瘦者,正是苟武,他如今也才二十四岁,但蜡黄的肌肤,疲惫的面庞,以及鬓角的几缕白发,无不诉说着他经历的痛苦与磨难。
起初,苟氏兄弟虽率部曲在邺城当值,但剩下的家人族部,都在漳水之阴,设有一庄园。去岁关中起义,梁犊一人,就吸引了羯赵大部分的目光,在起义军向东挺进的同时,祸难实则并未降临到高力们的家人身上
而苟氏族人,一直到苟家三兄弟于谷水一战搏命,痛击石闵,方才有幸引起注意,石虎那头病虎,下达了灭族令。
这部分苟氏族人,在高力起义的消息东传后,虽未直接被羯赵绞杀,但却受到了官府的监视。而苟武是苟胜留守的负责人,也一直小心做着准备,于赵军动手之前,果断率领剩下的族人反抗逃亡。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是不可能与官军相抗的,最后,苟武只能带领族中所剩不多的精卒亡命,一番血战,保护着苟胜的妻子,一路西逃。庄园、财产以及其他老弱妇孺,基本都沦落于官军之手,下场凄惨。
苟武一行,先是逃至林虑县,来不及休息,在官军的追击下,又慌不择路地遁入太行,逃到林虑山中,方才得片刻安宁,那个时候,距离逃亡前的百余人,只剩下四十多名族部了。
从那时开始,苟武所率苟氏残部,就过上了野人般的生活,靠着山林艰苦求生。半年的时间内,在经过逃亡、野兽袭击、其他山民殴杀、严寒等因素的磨难之后,就只剩下二十来人了,包括苟胜之妻杨氏也在山中病死。
一直到去岁隆冬,苟武偷偷带人,出山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