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加急凿刻“宁北将军府”牌匾,很快便将原本的龙骧将军府替代,与此同时,苟政又下令自府库中拿出几匹新布,着屯营巧妇赶制出几十面“晋”旗......
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而简陋,但至少从表面呈现的气象来看,安邑城的几大地标,在一夜之间,便真正换了“晋颜”,而不像过去那般,仅仅嘴上喊着口号。
到十九日,经过一轮紧锣密鼓的军事动员,至少安邑城这边,苟军上下,已然做好了战争准备,城市戒严,将士告别归营,等待开拔。最后一批准备用于前线的军需物资也被押运往蒲坂、茅津,司马苟侍亲自带人向西出发。
从整体来看,苟政对苟氏集团文武将校军民的动员组织,依旧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各种紊乱很多,乱象凭发,但在军事效率上,已经胜过当今天下大部分军队了。
而出现的这些问题,也只是因为实力所限、管理人才数量素质有限罢了。但是,这毫无疑问表明着苟政誓取关中的强大决心。
等准备到这个程度的时候,苟政自己反而轻松了下来,尤其在临出发前的十九日,他甚至能腾出时间来看书。当然,这种放松自是一种调节。
将军府堂间,不再将校云集,零星的几道人影坐在席位上,商讨着攸关苟氏集团安危的大事。当然,主要是苟政,做着临出发前最后的交待。
“德长(苟武表字)!”苟政指着郭毅与陈晃,对苟武说道:“郭长史、陈都督,一个是我妇翁,一个是我患难之交,都是可以托付大事的贤良。
此番,我领军西去,欲以你为建武将军,留守河东,坐镇安邑,保我军后背无忧!他们二人,将是你最重要的助手!”
“妇翁、文明!”苟政又向郭毅、陈晃抱拳道:“我家兄弟的才干,我心里清楚,只是他初来乍到,对许多事务尚不熟悉,还需二位多加担待、协助,我在此谢过!”
见状,郭、陈二人赶忙应道:“主公言重了!我等,必然竭忠尽力,辅助建武将军!”
“文明,我不在期间,你除了辅助苟武之外,平阳孙万东那边,还需你居中,加以协调,以免生出嫌隙!”苟政又特地向陈晃吩咐道。
“诺!”
当苟政目光转回,见到的,却是苟武一张沉凝的面庞,未见丝毫欣喜,只有深深的肃穆。苟政道:“德长,你有何顾虑?”
闻问,苟武抬眼,深吸一口气,应道:“主公如此信重,我只恐有负所托!”
苟政笑了笑,言语间极负感情:“当初,大兄如何将族部交与你镇守,今日我便如何将河东交给你!当此之时,能为我苟氏守家者,舍你苟武,还有何人?”
听苟政提起苟胜,脑海中又不禁浮现魏郡苟氏家园的毁灭,苟武目光瞬间凝起,再无迟疑,拱手抱拳,坚定地拜道:“除非我死,关东族部之遭遇,必不会重演于安邑!”
“好!这才是我苟氏男儿!”苟政赞道,然后语气轻松地安抚道:“你也不要有太大负担,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们早已非任人宰割之鱼肉!只需待我军在关中稍有建树,站稳脚跟,河东亦可安定!”
“诺!”苟政郑重拜道。
郭毅、陈晃各有事务,先行退下了,堂间很快便只剩下苟氏三兄弟。没有旁人,苟政自然而然,换了一种语气,亲切地以“武郎”称呼苟武。
然后说道:“西进之事,我与二兄,已然筹划多时!二兄之统帅勇略,必须用在攻取长安,没有他,我少一臂膀,恐事难成。
然河东这边,毕竟浸透了我军诸多心血,辛苦经营至今春,着实不易,不便轻易舍弃!倘若西进受挫,钱粮辎需,犹需河东筹措支持,因此,河东之重,丝毫不弱于攻城略地!”
说到这儿,苟政顿了下,饮了口水,又继续道:“最初我的计划,是让苟侍留守,然而他虽忠诚勤恳,族部中也小有威望,但在才略上毕竟不足,我也需他率辎重营,为将士供馈军需。
而其他人,实事求是地讲,毕竟是外人外将,与我们隔着一层,如非必要,岂敢真将腹心要害交托!你的归来,正解了我一大烦恼......”
听苟政这么说,苟武方面露恍然,但心情也更加沉重,心头挂着的是一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苟雄,也开口了:“武郎,我苟氏辗转流离,历经数十年磨难,死了多少先辈族部,至今方窥得一丝真正昌大家业、光耀门楣的机会!
眼下之关中,就是百年、千年难遇之良机,我与元直,已然决议,冒死一击。苟氏族人,所剩无几,但搏命的血气志勇还在。
你我兄弟之间,不需有保留,只当各司其职,锐意进取,待得下长安,定关中,成王业,兄弟再会之时,一起向祖宗报喜,也不负此身此世!”
苟武被苟雄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再无疑虑,慨然应道:“兄弟在前,我岂敢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