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需要再通过一场军阵攻防,以消磨敌人的精神与体力,事实上,从毛受军突袭受挫,仍不甘心,意图攻阵擒拿苟政开始,就注定了其覆亡结局。
他调整步骑的那段时间,只是给埋伏的各营苟军将士,提供更充足的运动包抄时间。而等各路苟军,从四面八方向毛受军围攻而来时,毛受军立马就崩溃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坚韧不拔的精锐,这样的局面,就是换作苟军这些精兵猛将,怕也逃不脱一个溃败的结局,至多凭着足够的经验与求生意志,在突围上能有些建树,尽量减少些损失罢了。
若说实际投入到此战中的总兵力,苟军其实还不如毛受军,但当决战展开之后,毛受军便只有溃逃,苟军各部能够做的,围剿、切割、追歼。
这一仗,对苟军将士来说,打得确实相对轻松。这就是,以有心算无心,以庙算对无备,而毛受这个氐酋及其麾下部众的表现,也比苟政预设的,要差劲许多。
当然,苟政这边取得阴槃之战“二番战”的完胜之时,还有一支部曲,打得很辛苦:被遣西去,阻截霸城杜郁军的贾虎,及其所率归义左营。
在距阴槃以西十几里的地方,贾虎率领麾下一千五百卒,当道设阵,以阻杜郁。杜郁率师而来,见到严阵以待的贾虎军,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率众围攻,只欲快速破了这支苟军,然后去助攻毛受,拿下苟政。
杜郁此番东来,把杜洪调拨给他的五千兵马全带上了,可不要过于小瞧这支兵马,这是一支以杜氏族兵为基,加上一些京兆士族部曲,再结合部分羯赵遗卒,组建出来的军队。
可以说,这些才是杜氏最核心的力量,最精锐的部队,至少战斗能力,是有所保障的。因此,贾虎面对这样一支军队,又数倍于己,又没有坚垒、利器作为凭靠,想要抵抗,绝不是容易的。
而结果也的确如此,在杜郁军的全力围攻下,贾虎军虽竭力相抗,却是左支右绌,场面十分狼狈。若不是贾虎与一众老兄弟,带头与杜军死战,早就溃败了。
在持续半个多时辰的围攻之后,两军第一次脱离战斗,归义左营将士,伤亡逾三成,已然显出颓势,一副式微之象,在贾虎的指挥下,继续缩在道中,结阵相抗。
而杜郁军的损失,实则也不小,直接战死者绝不下两百。即便有所准备,贾虎军的战斗力仍有出乎意料,要知道,杜郁可是没有留力的,派上去的攻阵的士卒,可不是那些新编的丁壮。
但就是这种比拼硬实力的厮斗,竟生生让敌军扛住了,迫于伤亡及疲惫,不得不退下来,先做调整,再重新组织进攻。
后方不远处的骑兵大队中,杜郁策马立于旗纛之下,俊雅的面目上,尽是沉凝之态,目光紧紧盯着依旧高树于敌阵的“贾”字旗帜。
此一战,别的不说,杜郁算是将贾虎这个人给记住了。可以肯定的是,如非贾虎,身先士卒,激励士气,这支敌军早就败退了。
杜郁此前看得真真的,攻阵士卒,死在贾虎刃下的,不下十人,危急之时,也是贾虎亲自带人,发起反击,方才稳住阵脚,让杜郁速破当面之敌的图谋破产。
“不愧是久战百炼之卒,若苟政麾下将士,皆如眼前之军一般顽强,那关中,合该他有......”杜郁心中暗暗叹息着,却是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以免影响士气。
念及此,杜郁头微抬,视线越过贾虎军,似乎想望见十几里外的阴槃,那里战况如何?毛受可曾功成?这里怎会有一支阻截之师?
倏地,杜郁的心头,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之所以选择围攻贾虎,除了消除后患的心理,也跟此前的探报有关:毛受军正在围攻苟政军。
这则军情,坚定了杜郁的信心,但此时细细想来,明显不对劲了......
正自疑虑间,一名部将策马而来,请示道:“禀府君,将士已然整备完毕,是否发起攻击?”
对此,杜郁迟疑了,拧着眉,沉吟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对身边一名看起来颇为健硕的属将道:“杜戡,你率五百骑,与步军一起,围攻此敌,将此拦路贼军,给我击灭!”
“诺!”族将杜戡没有犹豫,策马而去,招呼出几队骑卒,便策马往贾虎军阵后方绕去。
“传令!进攻!”杜郁则深吸一口气,肃然道。
“敌军甚是顽固,府君为何不留一师于此监视,自领大军绕行东进,何必在此与之纠缠?”身边一名僚佐,见此情形,不由发问。
杜郁沉默少许,怅然道:“敌情未明,不敢行险啊......”
在杜郁调整布置期间,归义左营这边,则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阵脚,稍微向内收缩了一下,带伤的、没带伤的,只要还能战斗的,都紧握着武器,默默团聚在一起。
阵营内,贾虎已然摘去了头盔,额上裹着一张布条,殷红的血液将之染得深沉。激战之时,左眉上方被一支流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