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阴槃之战,对于关中形势的影响,显是重大而深远的,但对苟政与苟军,要达到实际性作用,产生决定性价值,仍需一定时间的沉淀、发酵,等此战的情况得到更广泛的传播。
在阴槃,苟政军足足休整了三日,方才下令继续向长安进军。这一次不是苟政有什么谋划企图,实在是经过长驱直入的进兵以及连番战斗之后,苟军将士亟待休息与整编。
即便,这个时候的苟政,望长安之心已是万分急切,但他必须稳住,苟军将士需要以一个更为强大、坚实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关西士民面前,以迎接占领长安之后的各项挑战。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整军经武,苟政也不是毫无作为,他派出了十几路使者,分往三辅郡县,宣扬其志向威德,而随着苟政军威大振,三辅郡县豪右,纵然谈不上心驰神往、望风来归,但对苟政的使者,总是以礼相待。
尤其是柳恭、曹苞二人,更说得京兆、冯翊境内十好几家豪强,表明投效之意。当然,想豪强们真正共襄盛举,恐怕还得等苟政真正入主长安之后,只不过,这样程度的暧昧,是可以接受的。
而等三月初三,苟军再度起行,向长安进军时,其兵众已达三万多人!这三万余人中,除了北路军本身各营将士,以及经过收编消化的俘虏,还有一大强援:苟雄军。
由建威将军苟雄率领的南路军,在滞后数日之后,终于也挺进渭南,与苟政会师于阴槃,赶上下长安的末班车。
虽然晚到了些时日,但苟雄在南路可不是毫无作为。这一路来,不只理所当然地将弘农郡(虽然残破已极)重新纳入苟氏名下,还不小地壮大了部队规模。
当地豪杰士民闻苟雄领军,西进长安,有三千余众,主动投奔。这显然得益于去岁苟军在弘农郡打下的“基础”,其中固然有畏惧苟军兵威者,但同样,是真有一部分人,被苟雄的豪杰意气所吸引。
因为,苟雄领军,一路西行,直到潼关时,乃受阻碍。杜洪委派的守将徐盛,是个持重之人,更有自知之明。
他心知仅靠关内的三两千弱旅,绝非成名已久的河东苟逆对手,因此,只是在向长安求援的同时,率众坚守关城,拒不出战。
甚至于,连通麟趾原的黄巷坂道,也不派人设防,连基本的军事措施都没有。至于苟雄军至关城后的一系列动作,挑衅激将也好,设计引诱也罢,徐盛就是毫无动容,只知坚守城防,甘愿做只缩头乌龟。
徐盛的做法,保守到极致,乃至于迂腐、蠢笨,不知变通,毫无军略之灵活精妙可言,但也的的确确使不愿强攻的苟雄困于潼关城下好几日。
不过,他能抵当面之敌,但苟军突破蒲坂,徇略渭河南北的消息传来后,关内的军心便又不稳了。等苟旦率军,克郑县,破华阴,直袭潼关背后之时,徐盛的“龟缩大法”,自然难以继续起作用了。
而在这个时候,徐盛又显示出他知时识物的一面,面对苟军两面夹击,徐盛主动卸甲出关,向苟雄请降,连带着关内守军及积储,一并献上,让苟雄得以兵不血刃,拿下潼关。
在代表苟氏集团接纳徐盛后,苟雄曾问他,前者抗拒甚坚,今日降者何以如此之速?
对此,徐盛很坦然地说,他率众坚守,一是为忠人之事,二则因杜洪据有长安,声势正隆,实力尚强。
然数日之间,形势大变,杜洪能让王(苟)师(军)轻松突破蒲坂,经略三辅,置自己于两面受敌的窘境,他再坚守,已无意义,也当为自己与部下寻求一个存身立命的机会。
徐盛一番话,甚是坦诚,不卑不亢下,也足显其见识,苟雄的态度也从愤怒转为欣赏。当场表示,待进长安,要将他举荐给主公苟政。
对于这份承诺,徐盛只是矜持一笑,表示感谢,但心中多少存疑。当然,他不是质疑苟雄在诓诱,只是对苟军西进的前景持谨慎态度,关西从来风大浪急,苟氏这艘船能行至何处,可有待观察。
说到底,还是对脱胎于叛贼流寇出身的苟氏集团,没有太大信心。
然而,这种疑虑,随着两次阴槃之战结果的传播,随着行至阴槃,亲眼见到苟军声势之大,徐盛的心态也随之发生巨大变化。
苟氏,或许当真能成一番事业,其他不说,就那以苟氏精悍部曲为核心构成的数万军众,就能提供足够强大的底气。
三月初四,苟军到达霸城,抵近长安近郊。
至此,在正式发兵不过半月余,长安已然在望,苟氏集团进军之速,足以让天下豪杰震惊。
而在苟军由阴槃向长安进发的过程中,长安杜洪集团这边,又是怎样一种情况呢?
只能说,一地鸡毛。
起初,在毛受兵败后,杜郁果断放弃东攻打图谋,率众西撤。本欲回霸城后,再做计较。
然而,再归霸成时,面对的却是一座空城。却是留守的张先,也关注着阴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