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枋头城没法速下之时,也基本可以宣告麻秋举事的失败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苻安与苻雄在守备枋头城的同时,也着手于对麻秋乱军的扑平,二苻分遣使者,前往城外诸军部,说以麻秋造反之事,假王令,要求氐军各部,控制部卒,稳定军心,等候命令。
另一方面,在二苻的命令下,那些氐族军队,则紧急动员起来。当枋头城的威胁得到控制,苻雄则迅速率众出城,与来援的各路氐众会合,指挥进行对叛军的扑灭。
在变故陡发,乱象纷呈的时候,苻安与苻雄很好地把局面撑起来了,各项决策措施,迅捷有效,考虑也甚是得当。
只不过,他们在调度应对之时,麻秋也在求变。在趁隙袭取枋头城失败之后,他也察觉到了危险,因而果断撤围,转而进攻其他苻氐军队,并遣众在流民众中冲锋烧杀,又使人大肆传播“苻洪已死”的消息,以及散布“麻秋造反,尽诛贼部”的谣言,进一步裹挟其旧部乃至关西士民......
总之,麻秋就做一件事,让枋头乱起来!
发展建设,或许非他麻秋所长,但杀人放火搞破坏,他可太熟悉,也太擅长了。同时,事起仓促,又是在夜间,黑暗与流言笼罩下的枋头,也很难维持平日里由苻洪把控的那种平稳状态。
而麻秋的一系列举措中,最有效,也最致命的,大抵就是传播“尽诛贼部”的流言,这很好地将“叛乱群体”规模扩大化了。
旁人其不论,就麻秋那些旧部们,真让他们追随麻秋,在枋头作乱,恐怕大部分人都会心存犹豫。但在这种特殊的时机与局势下,苻氐族部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剑,逼得他们反抗。
大乱起时,枋头集团的将领们,反应也是各不相同,有些人直接领军去平叛,有些人遵从“王令”安抚军心、维持军队,还有人,则听信了流言,真对军民之中那些麻秋旧部进行清除,然后引发了麻秋旧部的普遍性反抗......
在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情,是不难猜测了。乃至于,有些脑子抽抽的氐族将领,将矛头对准那些“汉族”士民,采取控制、打击乃至绞杀措施。
于是乎,枋头的乱象,从单纯的麻秋之乱,向夏夷冲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枋头的军民们,开始了一轮难以遏制的自相残杀。
麻秋乱军、氐族部众、关西豪右、枋头流民,这些群体,在同一时刻、同一局面下,都不得不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立场与利益。
事实证明,哪怕是枋头集团这样相对成熟的军政势力集团,其内部,也绝不是统一的、齐心的,很多矛盾与分化,只是被掩盖了而已。
虽然汉胡融合乃是大势所趋,但胡汉矛盾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主要矛盾,在北方尤其显著,靠着羯赵尤其是石虎时期的残暴统治,使羯与“汉”的矛盾格外突出,但“氐汉之别”,也同样存在。
因此,身为氐酋的苻氏家族,又怎么可能真正化夷夏士民为一体,引天下人才为己用呢?说到底,也不过是时势所致,比起毫无下限的羯胡,氐胡要“宽仁”一些罢了。
而这些被蓬勃发展势头所掩盖的矛盾,在二十七日被麻秋给生生激发出来了,黑夜,不只能遮蔽人的双眼,更能蒙蔽人的心智。
不过,对枋头集团来说,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氐族军民没有大乱,即便有所骚动,也被一干氐族豪强将校安抚住了。
同时,还有一批苻氏精英子弟,临危不乱,率众弹压乱局。至于那些汉族士民,虽不乏趁机裹乱者,但大部分人,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带头,戡定骚乱,平复人心。
有识者的心中明白,枋头集团若垮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而麻秋在枋头点的这把火,也彻底将苻氐激怒了,苻雄率领苻氏子弟以及数千氐族精锐,对麻秋穷追猛打。
而麻秋显然不是苻雄的对手,不过在夜色与混乱的掩护下,麻秋还是成功逃脱了,率领一千多旧部,向北逃往安阳县去了。
没有麻秋乱军这个动乱之源,枋头的乱象方才得到有效遏制,在苻氐精英,以及关西豪强的弹压之下,混乱逐渐消除,但真正安定下来,一直拖到翌日天明。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辉降临在枋头时,照出的是满目的疮痍,笼罩在枋头上空的烟火气,来源不是平日里的晨炊,而倒塌的建筑,燃烧的废墟。
苻洪在枋头,苦心经营了十多年,麻秋一把火,至少毁了小半,而比起财货的损失,军队、士民的伤亡,显然是更加严重与深刻的。
在二十七日夜乱之中,连同麻秋乱军在内,枋头死了上万人,对拢共不过二十万人口的枋头集团来说,怎么看都是一次重创。
如果说普通的流民命不值钱的话,那些氐军,那些氐族将士,那些苻氏精英,足以让枋头流泪了。而死难的军民中,直接被麻秋叛军攻杀的,占比实则很少,更多的,是在混乱之中自